对待周庭书。
她更亲近些。
反而对周蕴礼,她满不在乎,用那套粗俗的、无理的脏话骂他的时候,也是毫不收敛,他出国这些年,也不见她寄过什么东西,电话也都是打给谢蓁。
问起来便用同一套说辞,小妈不好当,总不能让人说她偏心。
所以心就全偏到周庭书那里去。
周蕴礼倒是不疼不痒,像是天生就不需要什么爱。
“需要我帮你拿上去吗?”
他对这个哥哥印象不差,他们也没有过大户人家之中为了财产而勾心斗角的那些脏事,周庭书不爱财,清廉得可怕。
“这些我还真拿不了。”
他接过一些,剩下的给周蕴礼拿,领路带他去自己的住处。
这里是老房子,治安也差,远远瞧去,仿佛每一层都是断壁残垣,周蕴礼也不多问,周家只有他们两个,偏偏两个都不是省心的。
没一个顺了老头子的心。
各个自立门户。
周庭书打开锁,将三四箱东西堆在玄关的空处,转身接过周蕴礼的,“我这儿简陋了些,肯定不比你们,可别嫌弃,要进来喝一杯吗?”
每熬一秒,周蕴礼便焦急一分,“不了,还有一份要送。”
“对,是蓁蓁的对吧?”
申嘉歆都告诉他了。
周蕴礼点头,“她住哪儿,我给她送去?”
天知道他说这话时。
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,灼热得不行。
显然周庭书没发觉,他缓慢而板正,一字一句的节奏让周蕴礼如在火烧,“我也不清楚她住哪儿,她四处跑,倒也没有什么住处。”
看了眼表。
他信誓旦旦,“但我应该知道她现在在哪儿,带你去?”
周蕴礼几乎转身就要走。
一秒都不耽搁。
周庭书却温水煮青蛙,“还是你把东西放我这儿,改天让她自己来取?”
“我去送。”
三个字。
他用颤音脱口,眼眸中的焦急再也藏不住,破闸而出。
让周庭书茫然,“……我以为分开后,你就不想见她了,这一年你都在秦小姐身边吧?”
“这跟见不见她,关系不大。”
的确。
见了并不代表什么。
也许他只想让自己夜夜难安的愧疚心被抚平一些呢?
周庭书了然,不再多问,“你能想通就好。”

按照周庭书的指路,七拐八拐,车开到一条热闹小街,街景灰败,矮楼廉价昏暗,路灯不算亮,灯罩外绕着几只灰白色的蛾子,一阵油烟被排风扇吹来,熏得夜空都要再黑上几分。
难怪这里空气质量差,没有一颗星星。
要如何形容当时的心情?
诧异错愕,失措慌张,又或者,一片空白?
如果要他选,那一定是空白,和谢蓁身上那件白体恤一样白,领口切成半圆,将她的锁骨线条和脖颈呈现,皮肤如旧的细腻胜雪。
但肉眼可见的,瘦了。
她坐在大排档的露天位置,对面是一群二十岁到三十岁的男人,流里流气,大口喝着啤酒,她戴着一次性的手套,沾着红油,和他们聊天。
在他们到来之前,她正在吃小龙虾。
这个季节的产物。
在一起时,周少爷嫌麻烦不沾手,都是谢蓁剥给他。
周庭书站在嘈杂的人群之中叫谢蓁,有着不符合他气质的喧哗,扯着嗓子,一声:“蓁蓁——”
楼上的人浑然不觉。
还是她对面的人提醒她,“谢蓁,是不是有人叫你?”
有吗?
她放下手中的美味转身,看到周庭书,立刻褪下手套,拿纸巾擦干净了嘴角的油,站起来,在晚风中,鬓角碎发被扬起,眼中有一条波光粼粼的闪烁星河。
挥手回应,“在这儿呢。”
轻快、自在的语气。
接着。
余光在浓烟、拥堵、漆黑之中看到站在周庭书身边不远处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