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是不是忘了,就是你把我推向死亡的?”
机舱里还有其他人。
所以她声音压低了许多,显得压抑,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。
周蕴礼合上杂志,放在腿上,手掌微弯,骨骼被撑起,像一柄白玉扇骨,他沉眉,克制着情绪,“你醒来后我也告诉你了,要什么补偿,我都给,可你不告而别了。”
“补偿?”谢蓁笑出声来,“如果我哪天死了,你打算怎么补偿我。”
“陪你一起死。”
真是振振有词。
谢蓁后悔陷入这场无意义的交流,她就应该一辈子对周蕴礼以礼相待,这样就不用旧事重提,扒开旧伤疤的痛,只有她自己在承受而已。
见她又用毛毯蒙住自己,周蕴礼只当她在逃避,“你是不是赌博?”
缩在毛毯下温热的身体瞬间冰冷。
谢蓁感觉到皮下血液停止流动,心中掀起惊涛骇浪,却努力云淡风轻地答:“不关你的事。”
“怎么不关我的事?”周蕴礼能幻想得出来她在那段放纵、纸醉金迷的日子里是怎么生活的,而这一切,都跟他脱不了干系,“我不想看着你这样下去。”
“那是我自己的事情。”
对待他似怜悯,又似心疼的表述。
谢蓁毫无感觉,“你应该管好自己的妻子和孩子。”
“我没有妻子,也没有孩子。”
“那是你的事情。”
也轮不着她来管。
周蕴礼将她这些话当作词穷的赌气,“我的意思是,你不能这样下去,那个小白脸什么都不能给你,但是你想要的,我可以给你。”
她睁开眼。
瞳孔内却是一片虚无,没有光,像是陷进了黑洞中,“周先生,你现在给的,我未必想要。”
毛毯一角又不听话的滑下。
周蕴礼这次附低了身子,呈现出卑微姿态,拎着那角,盖住了谢蓁的脚。
在晚饭时间前,飞机落地京华。
周家派老刘驱车来接,谢蓁步入副驾驶,刻意与周蕴礼拉开距离,让他只能一人坐在后。
气氛陷入不尴不尬的境地。
车厢内没有一个人吭声。
司机埋头开车。
到达泰禾院子,谢蓁首先下车,拿出了面对申嘉歆的笑脸,无暇而单纯,小跑着奔到申嘉歆身边,挽住了她的胳膊,甜滋滋地喊了声:“干妈。”
申嘉歆拍了拍她的手,“正好赶上开饭,今晚全是你爱吃的。”
说着就带着她往内堂走。
完全忘了亲生儿子。
周蕴礼对待这样的状况太过习惯,于是只字不语,板着脸,跟在她们身后,脑中盘旋的却是在飞机上,他说完那句话。
谢蓁冷冷回他:“简直令人作呕。”
上一次他向她求婚,她感动得泪流满面,这次,她说令人作呕。
想得出神。
上台阶时轻磕了一脚。
保姆过来扶他,“怎么心不在焉的?”
周蕴礼仰面扯出一个笑,眼底却尽是让人看不懂的痛楚,“没事儿。”
饭厅已经开饭。
老太太坐在中间,左右都有人伺候着,端碗递茶,初入周家时,谢蓁也被这儿用餐的一套礼仪弄得晕乎,活像林妹妹初入贾府,不得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,生怕出丑。
那样小心,最后还是在秦柏廷等人的捉弄下成了笑话。
这些年过去。
十几岁的乡下丫头长大成人,对这儿的一套一套,都熟记于心,做得堪比大家闺秀,气韵一点不差。
“蕴礼上次才回来一天就走。”老太太年纪大了,对孙子的疼爱更胜一筹,“是不是嫌弃我这个老太婆了?”
周蕴礼刚摘了外衣。
露出那一节衬衫衣领,衬得整个人干净爽朗,没半点功力和精明。
在老太太跟前,他装出孝顺样子,眉眼一下子亮起来,样貌不比谢蓁见过的那些男明星逊色。
“奶奶,我可是跟您打了招呼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