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在跨年之前,谢蓁便被喻迎蓁组的局带进去。
何承弼也被拉着入伙。
还被喻迎蓁打趣着:“弟弟说蓁蓁这儿之前跨年可是有踩踏事故的,不敢去呢。”
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。
久到关于那一年的记忆都成了泛黄枯旧的。
那时候她人在国外,看到新闻时正窝在周蕴礼怀里,突然坐起来,撞到他的下巴,被他骂了两声,一抬头,却瞧见她泪眼朦胧的。
周蕴礼放下果盘,一时间不知道该给她擦眼泪还是道歉,最无用的问了一句:“怎么说两句还哭上了?”
谢蓁红着眼睛摇头,给他看手机上的新闻页面,哽咽着说:“我叫舅舅去那边玩,说热闹,他会不会也有事?”
周蕴礼仔细读了读,将她抱进怀里,“不会有事。”
他的安慰实则敷衍又清浅。
却能让谢蓁有足够的安全感。
那场事故里她舅舅的确没事,却在第二年做工时遇到意外,当场死亡,致使她成为了真正的孤儿。
从回忆里出来,谢蓁对着喻迎蓁大大咧咧笑出来,好似刚才不是在回忆,而是在清除垃圾文件,“现在治安好了,不会有那样的事的。”
零点倒数的广场上堆满高举手机的人群,摄像头朝向对面大厦上的倒计时数字。
最后几秒。
所有人一起倒数,零点过后,塔上灯光四溢,犹如白昼,江面缤纷绚烂,波纹荡漾,谢蓁的手机在口袋里响起。
她弯腰避开欢呼的人群,小心查看,是两条新年快乐的祝福。
小年夜谢蓁要跟周蕴礼回一趟周家。
她这几个月一直留在松江,一为避免和周蕴礼见面,二为工作,回来见到大片的雪,恍惚以为到了另一个国家。
满城的白雪增添这座古城的浪漫感,车辆穿行而过,车窗上汇聚几片雪花,又迅速漫失水,隔着玻璃窗,谢蓁仿佛也能感到凤雪凌冽中的呼啸。
绿化带旁是被清扫过去的雪团,碾压成黑灰色,已经不太美观。
她悄悄落下车窗一条缝隙,让雪花片飞进来,贴在脸颊的,丝丝的透凉令她心情大好,在到达泰禾院子时,都是面带笑容的。
兴许因为周蕴礼太久没出现。
她甚至忘记等会儿会见到他。
保姆在外面巴望着谢蓁的车,在司机快开进时摆臂指挥,那意思好似是在说——走后门。
司机看不懂。
谢蓁立刻心领神会。
今夜是小年,那么按照规矩,会有贵客来访,车辆路过那里,她看到几台昂贵崭新的车辆。
会坐在那车里的人,除了周庭书的亲生母亲,也就没有别人了。
谢蓁从前便听说当年周康与第一任妻子是商政联姻,毫无感情可言,攀上这门亲事后周康极少回家,常年外驻在龙江,也是在那儿,遇到申嘉歆。
每逢小年,那位就会来看一眼亲生儿子。
这一天,申嘉歆是不能离开房间的。
所有人都在前院欢聚一堂,恭维庆祝,唯有申嘉歆那冷清一片,毫无人气儿,谢蓁到了就不一样了,她专程带了新年礼物来哄申嘉歆高兴。
谢蓁小跑过去,甜滋滋地叫了声“干妈”,惹得申嘉歆眼眶滚烫,一抹眼角,赶忙上来迎接,拉着她的手坐下,“我还以为你今天来不了了。”
“怎么会?”谢蓁捧着热茶暖手,那样熟络的神态,让申嘉歆宽慰,“我就算再忙,吃个饭的时间还是有的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申嘉歆没办法不感动。
谢蓁出国那几天,这一天都是她自己过,难得在一块,又让保姆再去要两道好菜。
保姆应下,刚去开门,冷气吹进来,吹的她一懵,好半响,才反应出声:“蕴礼,你怎么站雪里,也不敲门。”
门外是白雪皑皑。
在室外站上一会儿,手指被冻僵,脸颊被冻红,周蕴礼被保姆拉进来时,有些像是被积压最久的那片雪花,凛冽冷然,随时随地都会被太阳晒化,从你眼前消失,虚无缥缈,却又真切地站在这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