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二,午间,霍氏食堂。
“白夕夕,”刘欣端着餐盘不请自来的坐到照旧独坐一隅,正垂头用餐的白夕夕身畔的空位里。
她笑眯眯的看了看白夕夕的餐盘,旋即状甚惊喜的冲着不曾抬头,对她的接近惯常的无动于衷,顾自安静吃饭的白夕夕,夕气热情的寒暄道:“这么巧,你也爱吃香菇和豆腐呀!我也是诶。看来我们的口味真的很相近啊,你瞧,我俩今天打的菜,差不多又是一样的哦。”
闻言,白夕夕动了。她抬头,看着刘欣不说话。
刘欣望着她这双眼瞳异样的黑,眸光异样冷漠的大眼睛,心下无端的感到些赧颜。
唉,这位白小姐周身的冷淡气质,与那位高高在上的霍先生竟似殊途同归,如出一辙。
一样的令人感到不自在。
白夕夕淡淡的看了会刘欣,没有开口。她一夕不发的低下头,吃自己的饭。
刘欣却因她那虽无比淡漠,可分明已洞悉她的用意,全然看穿她把戏的眼神,而倍感无奈,甚而是感觉愈加的挫败。
白夕夕简直油盐不进……
想靠近她,取得她的信赖,从而打开她的心扉,以达到霍总所要求的用意:帮助她,开导她。实在难乎其难。
这些时日以来,自己千方百计的与其套近乎,然始终不得进展。就连收效甚微也谈不上……
因为压根就没有丝毫的见效……
便是心理医生也得有的放矢,白夕夕如此的自我封闭,她亦然黔驴技穷,无计可施。是以,空耗了这多天,始终未得其法。偏又不能对其施展她那些专业的方法与技术。
虽然霍总对此并没有额外说明,但她很笃定,霍总不会喜欢她对白夕夕用那些招数。那位神情同样冷然的霍先生,也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,他对白夕夕有着非同一般的重视与在乎。
只令她不解的是,他关心白夕夕,但两人之间却是形同陌路,看上去生疏至极,毫无交集。且这两人间好似充满了秘密。
霍总只字不提白夕夕的过去,讳莫如深。
白夕夕更不消提,这姑娘根本都不说话。几乎比影子还要安静……
由此,她迫不得已使用最笨的法子……
紧迫盯人法……
不恰当的说,她此举很有点遵循“烈女怕缠郎”那意思。白夕夕性情孤僻,不喜与人打交道。除非必要的工作接触中,那些简短的应答以外,再难听得见白夕夕的声音,这姑娘活得象一棵植株。
面对这般冷凉的冰美人,她唯有用热情去暖融,去感化。甚至为了取得白夕夕的认同,能与其搭上话,营造出一些共同的话题。她暗地仔细的观察她,处处投其所好。连工作日里的每一顿午餐,都与白夕夕打同样的菜式。
然而,没有用……
至少目前看不出任何效果。
刘欣无奈的看着埋头沉默吃饭,神态间写满“闲人勿扰”,整个的身体夕言,显见得满满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白夕夕。心内无声叹息,自我宽慰:慢慢来。尤其对于白夕夕这样,明显是创伤型心理障碍患者,更需要有十足的耐心。
再则,要真那么容易做到的事,也便不值得霍总砸重金雇请她了。

白夕夕吃罢午饭,照例拐去霍氏后方的竹林处。那里静谧清幽,午间的休憩时间,她喜欢在那里呆着。
刘欣没有跟着。
作为一名心理医生,她自是比旁人更懂得适可而止。所谓物极必反,即便紧迫盯人,也得把握适宜的度。否则,必将适得其反得不偿失。
要知道,白夕夕身上已经有躁郁症倾向,她不能太踩其底线。不然,怕是会更难接近于她。
白夕夕蹲在竹林的廊道间,神情寡淡的垂首发呆。
一会后,她有被窥视的感觉。
她有些厌烦。
循着直觉,她眼神不耐的抬眼望去。触目所及处,她紧绷的面色当即缓和下来。是一只猫。
一只半大的,毛色黄白相间的猫。
那猫儿正在她身前不远处,微歪着个小脑袋,圆骨碌碌的一双猫眼睛,正一眨不眨的瞧着她。那双澄亮懵懂的眼睛里,有好奇,也有着小兽本能的警觉。
白夕夕直直的对上猫儿的眸光,半晌后,她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笑容。
继而,她缓慢的转头,左右环顾了一下。然后随手捡拾起右侧地面上的一小截枯树枝,朝着猫儿一上一下的舞动。
不一会,那猫就按捺不住蹦跳至她近前,分外活泼的随着她手中扬起的树枝跳跃,一忽儿高一忽儿低的追逐,扑腾,乐此不疲。十分的活力充沛,欢脱不已。
渐渐的,白夕夕咧开嘴,脸上笑意愈盛。到后来,她忍不住“呵呵呵……”笑出声来。
霍寒暄面色无波,只一双眼黑涔涔,旋涡一般的深。他捏着望远镜,看着视野中那张欢笑嫣然的脸,眸色深沉。
这是自他与她重逢后,他第一次见到她露出不同于木然冷淡的神情;
第一次见到她久违的笑脸;
也是第一次从她身上感觉到曾有过的熟悉。
此时此刻,她笑得仿若回到从前。那双黑漆冷淡的眸子里,不再淡漠,不再是空蒙蒙的冷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