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樾的降书到底是送过来了，顾亦宁也怀孕八个多月了。
东宫那边日日请太医过去给嫡长子坐诊，顾亦宁快要生了，原本宫里送过来的稳婆产婆奶娘都在忙碌，但奶娘却又被东宫的人调回去了。
小橘子气得想要骂人：“世上这么多奶娘，就非要找我们王府的吗？”
顾亦宁笑：“人家要奶娘当然是有用的，醉翁之意不在酒。”
小橘子听不懂：“他们要干什么？”
“他们还不知道我们抓的月逢西就是他们要找的小道士。”顾亦宁带着笑，眸中却森冷一片，“换气运的事，他们还没放弃呢，想从我这里的奶娘下手，等我孩子一生出来，她们就能动手。”
可惜了，煜北王府的这些人，她一个都不打算用，这些奶娘也好，稳婆也好，根本看不到她孩子出生。
“太可恶了。”小橘子咬牙切齿。
“随他们去闹吧。”她就当个笑话看看，就是要从王府脱身的时候麻烦一点，王府其他人都是自己人，就是这群人，是宫里硬塞进来的。
虽然皇后娘娘帮着她筛选过一遍了，但肯定筛不干净。
尤其是……皇上非要送的人，她也不好拦着。
不过她也跟皇后说过，她自己能搞定，所以后来皇后也就没出手了，不然皇后应该是可以把那些人处理干净的。
毕竟宫里的人，稍微犯个错，干活掉个井什么的也不是什么难事。
她可以保证那些人都在别人宫里犯事，绝查不到煜北王府和凤仪殿头上。
不过顾亦宁怕打草惊蛇，打算让他们先蹦跶一阵子，到时候她忽然离开，对方才会措手不及。
那些人死也好伤也好，只要出事了，对方总归容易起疑，就不会像今日这样，让人就这样明晃晃地来收买她的奶娘。
其实那些稳婆，私下也早就有人接触过他们了。
太医们努力在给东宫的嫡长子续命，顾欣然大概觉得，只要续命到顾亦宁生产，到时候死的就是顾亦宁的孩子了。
顾亦宁冷哼一声：“想得美！”
让他们去安排吧，做法的人在她手上，到时候看他们怎么换。
就是南樾那边只送了降书过来，但是后面的条约怎么签，还没有商量好。
南樾肯定是要赔钱的，当然也要割地。
这是一场拉锯战，唇枪舌剑，有时候一两个月都未必谈得下来。
东宫跟煜北王府的势力消灭战还在继续，这件事是原本定下的计划，所以即使东宫现在天天给长子续命，手下的人也还在办。
当然了，比起前些日子，已经算是分身不暇，缓慢了许多。
顾亦宁也不管他，横竖她都做好了准备，先示弱，等她出了月子，再来一把反扑。
摸摸肚子，顾亦宁还是笑起来：“孩子们，你们很快就能出来了，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。”
等她出了月子，估计东宫那个孩子也活不成了。
唉，自作孽不可活。
她又叹口气。
撇开人品不谈，不管哪个家庭，想要个孩子也很正常，这也是她一开始没打算对孩子下手的原因。
同样，那一百个孩子，也有多年未孕，所以求神拜佛，结果摆到邪门歪道上的。
但是她查过，大部分都是重金求子，倒是不知情。
那药是施了法的，用的是孕妇还未出生胎儿的血，被用了血之后，那胎儿也就没用了。
但是那一百个孩子，大部分都是不知道的。
因为那个药里面只用了一滴血，一个胎儿可以做十粒药丸，这一百个孩子，那就是十个活活被害死的胎儿。
不知者不醉，而且那几个孩子，祛除黑气也还可以当做正常孩子活下去——就是不会有什么大出息，但教养得好，也可以一家和乐。
但阮氏，是知道的。
十年前，顾知成是月逢西做的第一粒药丸生的第一个孩子，而那第一个被活活剖腹的胎儿，是阮氏亲自找的。
所以顾知成死不足惜，阮氏也死不足惜。
顾知成作为一百个孩子的第一个，此刻应该已经回不了头了，他的传染性极强，之前已经被净化了，但是阮氏和顾欣然想换气运，又惹上了月逢西，还拿顾知成做实验，所以顾知成已经回不了头了。
根本不需要她出手，东离帝都不会让这种事发生，他一定会杀了顾知成——事实上，此刻顾知成已经是个死人了。
因为东宫嫡长子失踪的事，安国候也不敢大肆张扬地找儿子，至今都还没找到。
顾宥汉可能此生都无法知道，他的嫡子，被他效忠的皇帝亲自下令处理了。
当然了，等到合适的时机，顾亦宁会让他知道的，她倒要看看，知道自己效忠的人杀了自己的儿子，顾宥汉还能这么忠心吗？
一头一尾两个孩子死了之后，傀儡术也就自然消失了，另外那九十九个孩子，一部分被东离帝杀了，一部分被宋玄章他们清除了，加上两头牵线的消失了，他们也就成了普通孩子。
就是可惜了被杀了的那十个孕妇，顾亦宁问宋玄章有什么解救之法。
宋玄章道，他们可以做法，让在世的孩子将这辈子的所有运气都传到那十个孩子和母亲身上。
这些孩子既然能重金求子，至少都是很有钱的，那么将来那十个孕妇转世之后，至少都会大富大贵，衣食无忧。
至于在世的，这些人作为玄学的重视拥护者，宋玄章他们再去游说其实是非常容易的。
那些得了孩子的人家，他让他们每年捐钱捐物做功德，将那些财物捐给那些孕妇的家人，让那些家人这辈子富贵顺遂。
虽然钱财永远比不过人命，但那些孩子和他们的父母，对此事确实毫不知情，只以为找神医神仙求到了孩子，却不想是个邪神。
不知者不罪，但顾亦宁心里是真的不太舒服，实在极难两全。
再怎么补偿，一尸两命的痛苦，也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替代的。
最该死的，是月逢西！
顾亦宁咬牙，实在太没人性了，包括那个被她当容器养大被夺舍的小道士，她手上都怕是几十条人命了。
都是无辜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