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4章我可以放弃吗
另一边的沈律之什么都不知道，他坐在偌大的办公室里，尽可能地让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。
只要停下，他就会不受控制地想到慕言希。
时间过得很快，沈律之从大大的落地窗向外看去，天色一点一点变得昏暗，直到星星闪烁。
公司的员工一个个匆匆离去，林立的高楼也亮起点点灯光，沈律之眼睛有点酸。
从前他也是一回家就能看到温暖灯光和妻子笑颜的啊…
沈律之转身坐在柔软的大沙发里，给自己倒了一杯慕言希最爱的红酒，他没有开灯，此刻的黑暗是他脆弱内心的最好掩盖物。
一片寂静之中，沈律之突然想到，自己是不是不该把沈北杨送到母亲那里呢，也许孩子在家的话，他就还有个可以挂念的人。
“咚咚”的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，回过神来的沈律之发现自己的脸有些湿润，他伸手一摸，是眼泪。
愣了几秒之后，他快速地擦去泪痕，起身整理了衣服。
“请进。”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没有丝毫波澜。
推门进来的人是康泽，他显然没想到办公室内会是一片漆黑，在门口迟疑了一下，他才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：“沈总。”
沈律之几步走到门口，伸手打开了灯，他的神色已然恢复正常。
他冲着康泽笑笑，开口道：“有事吗？”
康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，深吸了口气，说道：“没事的沈总，只是看您一直没出办公室就进来问问…那个…您要不要一起去喝两杯？”
沈律之眉头一皱，康泽急忙补充道：“只有我们两个。”
“不了，”沈律之想了想，还是拒绝了康泽：“我今天有点累，想先回家休息了。”
康泽瞥了一眼桌上的红酒杯，迟疑了一下，最终还是点点头：“好的沈总，那您早点回家休息。”
沈律之笑着点点头，康泽转身离开了办公室。
康泽跟了沈律之多年，还从没见过他经历这么难熬的时刻，叹了口气，康泽走向了电梯。
就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瞬间，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从中间的缝隙伸了进来，电梯门重新打开，门外是微笑着的沈律之。
康泽一愣，沈律之笑笑：“走吧，去喝一杯。”
“好嘞。”康泽脸上也有了笑意。
二人很快到了公司附近的一家酒吧，台上的驻唱歌手正唱着一首不知名的民谣，沈律之和康泽找了个角落坐下，各自点了酒。
酒饮很快便被端上了桌，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，康泽几次张口，却都没说出话来。
沈律之晃晃手里的酒杯：“想说什么就说吧，我不生气。”
康泽犹豫了几秒：“沈总，我…我还是想劝您接受现实…”
沈律之苦涩地一笑：“什么现实？言希已经永远离开我的现实吗？”
“沈总…”康泽声音越来越小，语气却还是坚定：“虽然我也十分希望太太能好好地回来…但目前的状况，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…”
沈律之把杯中的半杯酒一饮而尽，用力地将杯子拍在桌上：“我也知道啊…今天不是也说了吗，就再找一周，最后一周…还是不行的话…我就放弃…”
康泽点点头：“沈总，最重要的还是您心里得真的能放弃…”
沈律之没有说话，眼眶却肉眼可见地变红了。
康泽起身拍拍沈律之的肩：“沈总，我去个卫生间，很快回来。”
他刚转身离去，沈律之的眼泪便缓缓滑落，他只能强撑着自己保持片刻的冷静，却始终无法说服自己的心。
沈律之就这样任由自己的眼泪流淌了好一会儿，才缓缓伸手擦掉泪痕，片刻之后，康泽回来了。
“谢谢。”沈律之轻声说道，他知道康泽是为自己好，也知道他刚才是刻意找了个借口给自己一点空间释放情绪。
康泽摇摇头：“沈总，今晚我说的话其实有些越界了，还希望您别责怪我。”
沈律之笑笑：“怎么会。”
说完他便整了整自己的领带，站起身来：“康泽，我明白你的意思，你也不必太担心。我今天喝了不少了，先回家了。”
康泽急忙跟着起身：“我出去帮您叫车。”
沈律之摇摇头：“不必了，我想自己走一走，累了再打车。”
康泽迟疑了一下，还是点点头：“好的沈总。”
沈律之向前走了两步，却猛然想起什么似的，回头定定地看着康泽。
康泽一愣，随即说道：“沈总放心，所有事情我都会守口如瓶。”
沈律之这才放心地点点头，快步走出了酒吧。
他很久没有来过酒吧了，上一次来还是因为吃醋，硬生生把慕言希拽来了酒吧。
想到这里，他不禁又发出一声叹息。
室外的晚风十分凉爽，沈律之原本有些混沌的头脑也被吹的清醒了几分。
他伸手拦下一辆车，报出了别墅的地址，车子快速地发动，驶向那个原本属于他和慕言希的家。
“等一下！”沈律之看着窗外夜色划过，突然对司机说道：“不好意思师傅，麻烦您去码头吧。”
司机一愣：“先生，这里离码头很远。”
沈律之点点头：“我再多付您一倍车费，麻烦了。”
司机自然是十分乐意，立刻掉头驶向码头。
片刻之后，车子便停在了码头边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停车场，沈律之深吸一口气，付了车费后走下了车。
他缓缓走到那天慕言希跳海的地方，蹲下反复抚摸着那一小片地方，他的手越来越用力，直到手掌已经被划得血肉模糊都不肯停下。
眼泪突然就不停歇地滴落在地上，和血液混在一起，融入了泥土之中。
“言希啊！！！”沈律之歇斯底里地叫着，似乎这样就能让慕言希再次站在这里。
一声接着一声，一声高过一声，沈律之所有的思念和痛苦都发泄在了这些呼喊之中。
他逐渐地失去了力气，瘫坐在地上。
沈律之看看自己满是鲜血的手，自嘲地一笑，喃喃道：“言希，这一次，我可以放弃你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