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次去，一开始倒是被那个什么陈夫人讲了几句，但她似乎是林大太太的亲戚，我也没理会，倒是有个中尉夫人帮忙斥了她几句。”
姜菀轻声地说着，继而将自己在林府的大概遭遇都说了遍，但到底是将与洛琳琅之间的一些对话隐去不提。
至于林老夫人的事情，她也大概提了几句，多余的倒也没说，毕竟王嬷嬷当时也跟在身边，想必婆婆也都知道了详细经过。
“……大概也就是这些了，我下午回府后，写了些帖子，打算明日一早就让小庄子挨个打听那些世家夫人的府邸给送过去，毕竟虽然当时都口头应了，但免不得下帖子更规矩些。”
姜菀说完，这才朝秦肆笑了笑，道：“相公这几日辛苦了，待会儿回去让花生煮些安神的药膳，也好休息一晚。”
男人闻言看了她一眼，半晌才淡淡地“嗯”了声，道了句：“辛苦娘子。”
别的确实什么也没了。
让原本以为他会说几句贴心话的陈氏大为不满，忍不住低头和徐氏替姜菀抱怨：“如山自从来到这边后，怎么性子越发的冷了。”
“你少说几句。”徐氏看了眼秦肆，回头嗔她道。
陈氏虽然贵为嫂子，却也对秦肆这个冷面小叔子有些犯憷，闻言张了张嘴，到底是把不满给咽了回去，只是想着回去好好跟自家相公提一提，看能不能让他去说一说这木头兄弟。
不论如何，人家菀儿现在整日里忙成这个样子，还记得给他熬药膳，哪能连句贴心话儿都不说！
要是换成她自己，早拍拍屁股走了。
姜菀并不知道二嫂因着自己，已经在心里唱了回大戏，正满心里琢磨着回去吩咐花生多放些安神的，争取让这男人倒头就睡才好。
她原本以为秦肆出门，那么多个镇，最快也要五日才是，怎么这才三日就回来了。
莫非是到了人家城门口，站了站，就又骑马走了？
那也太敷衍了些。
姜菀不开口，秦肆也不出声，至于徐氏和陈氏一时也没了话。
厅里的气氛逐渐有些微妙。
最后还是张氏反应过来，开口又问了些姜菀一些关于林府的事情，沉吟了一番后，才道：“既然林府两个太太，一个明显与你交恶，一个明显又想与你交好，只怕是另有所图，不如后日菀儿店里设宴，我们几个都过去，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。”
“娘说的在理，只昨日您不是还说让我和应娘先不出面，让菀儿多走走？”
徐氏轻声说着，言语间有些疑惑。
张氏“嗯”了声，道：“昨日我是觉得没必要，但如今瞧着林家的反应有些奇怪，更何况后日是菀儿设宴，对外也是我们秦家宴请通化县的世家夫人们，既然她林家能领着菀儿去拜见她林家的那个老太婆，我们秦家自然也能一齐出面，至于其他的，我倒要看看那日还有谁敢出幺蛾子。”
她越说声音越沉，到了后面整个人的神情都有些冷，“真当我们秦家无人了，区区几个上不了台面的世家都敢给眼色瞧了。”
徐氏听了，与陈氏彼此对视一眼，知道婆婆到底是因着白日里在林府针对菀儿的陈夫人动怒了。
姜菀自然也明白，她抿唇笑了笑，心中微暖地说道：“娘莫要生气，那些不过都是细枝末节，儿媳并不在意的，大不了回头多让她到咱们店里吃吃饭，多赚些银子你！”
“菀儿这句话不错，一定多让她出些银子。”陈氏也跟着笑，但话里多是打趣。
张氏嗔了她二人一眼，“你们啊，这又岂是几顿饭几两银子能罢休的事情？别说是我们秦家人了，就是我们秦家门前的一棵草，我也不容许别人随意践踏，这是底线。”
“娘说的是。”一直没出声的秦肆突然开了口，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姜菀的方向，才又道：“明日让小庄子把帖子送到县衙去，左右宋捕快几个熟悉地形，整日里也无什么公务，正好走一趟。”
陈氏在旁听了抚掌一笑，“还是如山想的周到，让县衙里的捕快去送，就算那些世家夫人不想来，也要掂量几下才是。”
徐氏微微蹙眉，却没说什么。
反倒是姜菀闻言觉得不太妥，轻声地道：“要不还是让小庄子去吧，虽然相公你现在是县令大人，但就这样直接让属下去送，难免有些明目张胆的威慑了。”
“要的就是震慑。”男人声音沉沉，拿起茶盏抿了口，语气越发冷淡，“我要让他们仔细掂量掂量，该怎么做事，免得下次再犯。”
姜菀一噎。
行吧，这男人想护着自己，她也不能拦着人家身为丈夫的义务不是。
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，更何况自己还是……啊呸不对，她才不是狗！
不过话虽这么说，但姜菀心里还是觉得有些熨帖的，连带着回了栖涴轩，让花生炖药膳时，都没特意叮嘱她多放药材。
只不过很快她就后悔不迭了。
“为夫出去这几日，娘子当真是练的一手好字。”
男人手里拿着一沓纸，似笑非笑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女人。
姜菀略略瞄了眼，晓得那是自己这几日练的字，但因着接连几日的忙碌，她压根没多少时间练字，再加上男人又不在，所以……忍不住就……不太认真了些。
“相公，这字有什么不妥吗？”
姜菀故作镇定地说着，眼神却格外心虚地看向别处。
秦肆闻言挑了挑眉，“夫人觉得这字还不错？”
男人都这么问了，姜菀觉得自己如果再装下去，等会儿真被戳破了，怕是要更难堪，想了想，她挠挠头，干干一笑：“可能、不太好？”
“我差点就以为夫人患了眼疾，还好，为夫不必让人去请大夫了。”秦肆说着，将手中的一沓纸扔到她面前，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：“既然夫人也觉得不太好，那不如今晚就一齐补上吧。”
姜菀：“……”
她不应该在这里，她应该去厨房让花生把药材换成蒙汗药。
这男人，还真的是不能夸。
“相公，我今日为了去林府赴宴都没去店里，明日一早就要过去，要不你看看我明日回来再补？”姜菀眨了眨眼，试图说服男人。
秦肆淡淡地看着她，唇角微勾，“明日晚上夫人就又要忙碌后日宴请的事情了。”
姜菀噎了下，干咳几声：“这倒也是。”
“夫人请吧。”男人亲自将小桌几搬到软榻上，还特意将纸铺好，笔墨也都准备妥当，朝她极浅地笑了下，“为夫陪着夫人一起。”
姜菀讪讪地笑着，不情不愿地挪动步伐走过去，心底里却在暗暗咒骂着他。
一起个头。
肯定又是她苦哈哈的练字，他在一旁歪着，美滋滋的看书。
她边想边坐下，明明在心里都快嚎破了嗓子，但身体却拥有自己的意识，不禁乖巧地坐了下来，还格外有眼色的伸手拿起笔，蘸了蘸墨——
开始临字帖了。
花生端着药膳进来，就瞧见这么温馨的一幕：自家夫人端坐在软榻上，低头认真的写着字，而夫人对面则是坐着出门归来的老爷，老爷手里拿了本书，懒散地倚靠在大迎枕上，目光时不时地从书上移开，落到夫人身上。
烛光摇曳，美人如玉，君子端方。
当真是一副极美的画卷。
花生满心都沉浸在自家夫人和老爷相顾而坐的气氛内，一动不动的，要不是姜菀觉得不对劲，突然一抬头发现身后多了个人，只怕还不知道要多久才会发现。
“花生，你怎么在哪儿杵着出神啊？差点吓死我了。”
姜菀抚了抚心口，惊魂未定地说道。
花生回过神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：“夫人和老爷难得相处，奴婢实在是不好出声，生怕打扰您与老爷。”
姜菀闻言内心一阵冷呵。
谁能知道她心里的苦呢？她巴不得被打扰，可偏偏花生这丫头是自己与秦肆的大粉头，别说打扰了，不让自己和男人按头发糖就不错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