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若曦和叶建斌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之色。
“只有她一人？没看到青箐？”
昨晚莫米一夜未归，叶青箐也连续几天没回家了，据说就住在韩雪丽那边。韩雪丽出了村，叶青箐人呢？
“我哪知道，韩雪丽可没来找我开介绍信。我问过你爸，他也没开。”
要离开村子就必须拿到介绍信，韩雪丽却没有拿，难道她不是要进城去？
叶建斌眼底光芒一闪而逝。
“若曦，两天后的投票，你有几成把握？”
“什么把握不把握的，像会计这种职务一向不都是有能者居之？只要咱们生产队的人都同意她继续留任会计，我也举双手欢迎。”
于若曦笑得眉眼弯弯，完全看不出来她内心的想法。
于文礼眯起眼看了她片刻，瞅瞅左右，才凑近压低了声音：“就冲你叫我一声四叔，你老实告诉我。这会计一职，你想不想要？只要你说一句话，四叔保证帮你弄到手！”
于文礼说着话，说得是情真意切。
即便于若曦嫁进了叶家，可她倒底姓于。
他在这种时候，只需要坚定地站在于若曦这边。等她成功选举后，以后但凡于家人有什么事需要麻烦她的地方，她难道还会忘恩负义不成？
这一席话，他没说，于若曦没问，可大家都明白他话里的潜台词。
可于若曦却淡然地摇摇头。
“四叔，我知道您的心意。不过，我对会计的位置确实不感兴趣。”
“你、你想好了？”
“四叔愿意帮侄女，侄女感谢都来不及。又怎么会在这种问题上说谎？”
“可、可你这么做是为了啥？”
不怪于文礼好奇，于若曦昨天虽然那一席话虽然说得冠冕堂皇，可落在他们这些老江湖的眼里，自然不难看出二人争锋相对的场面。
不过也很正常，韩雪丽三番五次往叶建斌身边凑，是个人都不难看出她的那点小心思。
众人不戳破，不代表内心不知道。
不过以前于若曦自己也作天作地的作，所以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眼不见心不烦。
眼下于若曦幡然醒悟，俨然是打算和叶家老三好好过日子的做派。他替她高兴的同时，不由也替她捏了一把汗。
她一直忍到现在才出手，已经难能可贵。
要说她此举没私心——
谁信？
叶家湾的人恐怕就没一个相信！
“四叔，侄女不是不想，而是确实没那个时间和精力。不过，侄女还是要谢谢四叔您的提携之情。”
她心有凌云志，区区一个叶家湾，岂能装下她的理想？
于文礼误以为对方是指昨儿才卖掉一头牛的事，只略一沉默，便欣慰地点了点头。
“成！我知道你的意思了。”
于文礼哼着歌儿走了。
既然于若曦无心做记分员，那么，谁来顶替这一职务，这中间的文章多着呢！
他得赶紧去安排，可不能让别人空手套白狼，摘了桃子。
“刚才不是说黄瓜秧？要不要去看看？”
叶建斌提议。
“谁要和你一起去看什么黄瓜秧？叶建斌，别忘了，你昨晚是怎么打的小石头？我和你讨论公事，你就以为我忘了你昨晚都做了什么？”
于若曦呛声，转身走人。
她可是个公私分明的人。公是公，私是私，她分得清楚明白。
昨晚她犯二，聊着聊着二人就险些滚床，单的情形，是断然不可能再犯。
叶建斌自知理亏，摸了摸鼻子转身去找小石头。
小石头和妞妞正排排坐，他们的对面，是充当小夫子角色的霍北辰。
现在爱面到处都是什么“打倒一切牛鬼蛇神”的口号，学校的老师都被抓起来关了鸡圈，更有无数老师被遣送到乡下接受改造。学校连老师都没有，读书更成了无数人的奢望。
现在的学校除了教导一些基本的汉字外，便是学习伟人语录，老三篇这些内容。
于若曦以“想让孩子学着算账”为由，请霍北辰在无人的时候，教导两个孩子读书。霍北辰也是个心灵剔透的人，于若曦只略微暗示了一番，他便明白了她的想法。
眼下，两个孩子虽然才四岁多，每天认两个字，再不定时抽查以前学习过的内容，就是两个孩子在玩耍之余的“功课”。
叶建斌进来时，正是两个孩子捉着铅笔听写的时候。
“鱼。大鱼小鱼的鱼。尾巴，鱼的尾巴……”
霍北辰看到他进来，不由拧起了眉：“你进来怎么不先敲门？”
“我敲了，你没听见。”
叶建斌作势在门板上叩了叩，那敷衍的态度，让霍北辰故作老成的俊脸拉得更长。
“你这也算敲门？”
“嗯哼！”
这两个人要么不见面，只要一对上就会争锋相对，谁也不服谁。
叶建斌看不惯这个狂妄的小子，臭小子毛都没长齐，居然就敢肖想他的女儿？
这小子的野心大着呢！
他能瞒过别人，还能瞒过他这双眼珠子？
霍北辰也很讨厌叶建斌，这个男人一天到晚都好像防贼一样，试图隔开他和妞妞。
他也不想想，他霍北辰想做什么，区区一个叶建斌就能阻止？
他不是不喜欢他靠近妞妞吗？
他就偏要缠着妞妞，气死他、气死他！
“粑粑，你是来妞妞的吗？”
两人对峙时，妞妞写完了听力题，小跑着朝他飞奔过来。扒拉着他的裤子不肯放手。
叶建斌摸着她的头，看向依然端坐的小石头。
小石头从他进来后便一直没动过，唯有微微颤抖的小身子，泄漏了他内心的惧意。
“小石头。”
叶建斌走近，蹲下。
小石头慌忙躲闪，不敢对上他的眼。
“小石头，是粑粑错了，粑粑昨晚不该打你。粑粑向你认错。不过，尿床是你不对。这点错误你一定要改正。”
“……”
小石头揉，捏着衣角，就是不说话。
看见孩子这样，叶建斌没折了。冲锋陷阵他都不怕，就怕和孩子打交道。该怎么哄生气的孩子，他都没学过。
“粑粑要进城一趟。这样，你想要什么，粑粑都给你带回来。就算是粑粑的赔礼。好不好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