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上梳头的动作不由一顿。
“有事？”
一看他的架势，就是要干事的态度。
叶建斌看了眼屋外，屋外隐约传来两个孩子和霍北辰说笑的对话声。
“今天听刘主任说起，生产队那边没有人统计工分，还是刘主任看不过去亲自出了手。”
“韩雪丽人呢？”
“听说是病了，一天就没出门。”
早不病晚不病，偏偏这个时候病了，不会是没脸见人故意躲着吧。
“你告诉我这个，是想说什么？”
“刘主任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去生产队里帮忙几天。”
“我？！”
于若曦是实实在在的惊讶了，连头也不梳了：“他怎么会觉得我能行？”
“因为，你那张什么设计图？刘主任说，既然你连那么复杂的图纸都会画，没道理不会做图。而且，他还夸你的字写得漂亮。”叶建斌意有所指。
于若曦懊恼得一拍额头。
想了，下午乔安福过来时问想怎么修缮屋子时，她一时兴起，就拿了纸笔随手画了家具摆放的设计图。图纸上标注了尺寸，自然也写了不少的字。
“我没空。”
于若曦随口说道，又拿起帕子挤压湿发上的水份：“眼下咱们要修屋子，虽然眼下有一笔钱了，可这屋子修缮的钱，咱们得想办法。我呢，我打算明儿进城一趟，看能不能弄点钱和吃的回来。”
“怎么弄？总不可能凭空套现吧？”
“嗯？你有什么好办法？”
“上次，你变戏法那手段就很不错。”叶建斌意有所指。
“呃……”
于若曦几乎不敢相信这样的话，居然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。
还记得当初，他对自己“变戏法”很是抵触。现在却……
“你的意思是把牛羊抓去卖掉？别忘了，那些牛羊现在都过了明路。”
“是过了明路，大家都知道，那些牛羊都是从山上弄下来的。你就算要宰杀，他们也没胆量敢多说什么。”
“为何？他们害怕山上那帮人？”
“你以为呢？”
叶建斌白了她一眼：“其实吧，山下咱们这些人，包括坐在城里办公室里的那些人，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山上有牛羊？可他们为什么迟迟没有人有行动？你猜。”
山上那群人是什么出生？也不怪大家都对他们报着戒心，实在是那些年都被那些人抢杀怕了。
“他们双方有君子协定？双方互不干扰？不得上山？”
“这话我可没说。”
“……行，你没说，是我随口一说。”
于若曦迟疑片刻起身，“山上的牛羊都不能动，动了以后就说不清楚了。这样，我再上一次山。经过这么多次交易，显然他们都乐意和我做交易。”
“行。你再睡一会儿吧，反正现在还早。等到了时间我叫你。”
于若曦只迟疑片刻，倒底没抵过周公的召唤：“行，记得叫我啊。”
半夜三点半，二人就出发了。
两个孩子托付给林嫂子照顾，于若曦很放心。这次出门，她特意带上了水桶，坐在自行车后座上，任由叶建斌带着她走。
山路崎岖，黑漆漆一片的深秋山林中，浓雾湿气很重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。
山风萧瑟，带起一阵阵寒意。
于若曦情不自禁地蜷缩起身体躲在他身后，借着他身躯的阻挡抵御寒风。
前方车轱辘突然一拐，自行车车尾一甩，险些将于若曦甩了下去。吓得她敢忙抱住了他的腰。
男人精壮的虎腰腹肌块块分明，似乎感受到她手的热量，肌肉似乎都抖动了几下。
在于若曦误以为他会开口呵斥时，惊得慌忙缩回手。
“小心！”
他突然出声，可下一刻，车轱辘又是接连两跳。惊得于若曦缩回的手又扣住了他的虎腰。
“别放手，这段路不好走。”
“哦哦，知道了。”
可不是难走，这段路是土路，土路被洪水冲刷出一道道沟壑，车轱辘简直是在石头上跳舞。加上夜晚浓雾视野受限，骑车赶路实在辛苦。
体谅他的不容易，于若曦抱紧了他的腰，尽量将身体往前压以减少颠簸。
叶建斌没再开口，只默默蹬着车。
寂静的黑夜里，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。
这次上山特别顺利，两人买了四头羊和一头牛，当场用那些红色卫士给的赔偿金付了现钱，把陈力乐得找不到北。
再把牛羊赶到僻静处，宰杀了直接由于若曦收起来，二人才重新坐上自行车往城里赶。
“你的戏法，没办法变走活物？”
只两次，叶建斌就找到了她空间的规律。
让于若曦分外汗颜。
上辈子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刚入职小菜鸟，尽管她一再掩饰，可落到前面这个侦探手段一流的男人的面前，简直不够看。
她只能轻嗯了声，算是回答。
“下次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，就直接说。别绕圈子，省得把大家都搭进去。”
“……”
说得是上次宰杀那头大黄牛闹出来的事吧？
这个男人，刚说他咳他就喘上了！
“骑你的车吧！你少管！”
“若你不是我老婆，你会好好地坐在我面前？”叶建斌慢悠悠地话语传来。
“哟，咱们叶大侦探正义感爆棚嘛！”
“大侦探？这里面有什么说法？”
叶建斌有些惊讶：“孟子说：穷则独善其身，达则兼济天下。眼下咱们自身难保，自然要先紧着自己，留着有用之身，以图将来报效国家，保卫人民。”
“行行行，你叶大队长说什么都对。”
见叶建斌知道了她的秘密依然神色如常，于若曦放下了心中的大石，也有兴趣说笑了。这个男人看起来也不错嘛！
人就是这样，当彼此分享秘密之后，双方都会感觉彼此的联系更紧密。
“嗳，小心前面就是卡哨。”
于若曦前后几次进城，都在这里被人盘问剥削。虽说有时候只损失几个红薯，倒底让她不爽。
没想到，叶建斌把自行车停下后，卡哨的几个人打着呵欠看了眼两人，甚至连介绍信都没有看就直接放行了。
不会是没看清人吧？
于若曦抬头看看天，天色明明已经亮开了……不由低咒一声。
“怎么，你之前被拦下来过？”
“不是拦下来过，是每次都被拦下来，还要盘问剥削。”
她怨念颇深。
“其实，我第一次回家探亲时，也被他们拦下来了。”
“哈，那他们肯定没占到便宜！”
“你又知道了。”
“那肯定啊！若不是怕了你，以他们那帮人的尿性，会让咱们这么轻松离开？肯定是在你手上吃足了苦头，才会对你爱又恨又怕……”
“……”
两个人有说有笑进了城，于若曦都不敢想象，他们两居然也有这种宁静又和谐的时刻。尤其是跟前的男人，脱下冷硬和强势后，连话语里的冷漠和隔阂似乎也淡了许多。
“行了，我就在这里吧。剩下的路，我走过去就是。”
眼看快到粮站了，叶建斌却跳下了车。
“行。”
于若曦没有推辞，她知道他的工作特殊，“你几时下班？要不要我等你一起回去？”
“不用，你那边处理好了就先回。”
二人挥别后，于若曦再度骑上自行车，去找了狗哥。
狗哥对牛羊都来者不拒。
“咱们都是老交道了，你是不是应该优先把肉供应给我？放心，该给你的钱，我一分都不会少。”
“没办法，最近情况吃紧，我还能来，已经是冒着天大的危险。”
“姑娘你这话就不坦诚了，不是说，你已经和山上那帮土匪搭上了线，还愁没有牛羊卖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