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你带着俩孩子，哪里去找比这小伙子更好的人选？人家要么是死了老婆的，要么就是老光棍。就这样的……”
“可这个，是身体有疾的！”
于若曦气得狠了。
沉下脸来：“妈，我今天也把话说到明处。所谓‘一嫁由娘，再嫁由己。’当初你们安排我嫁给叶建斌，我嫁了。眼下我既然回了娘家，别说我不想再找。就算再找，我也只找我自己喜欢的男人。你就不用操心了。”
“什么叫你喜欢的男人？别告诉我，你喜欢那姓鲍的？”
“够了啊你！我都说过了，我和鲍一味一清二白，什么都没有。你倒底还要我说几次？”
于若曦不耐烦了。
“好，就算你和他没什么吧。
那你告诉妈，你是不是还想着叶建斌？你还想着和他和好？
你说，是，还是不是？”
“不是！”
于若曦回答得斩钉截铁。
她怎么可能还想着和叶建斌破镜重圆？
她又不是疯了！
“你……死丫头，就你这坏脾气，我看谁能受得了你！我不管你了，随便你吧！”
赵雯雯被气到了。
掀了被子下床，汲了鞋气冲冲出去了。
等她一走，于若曦疲惫地叹了口气，默默闭上了眼。
这日子，没法过了。
她还是加快步伐，尽快多挣点钱，想办法离开吧。
小石头也思绪万千。
之前他确实睡着了，今天连续奔波，他原本身体就没彻底养好，人就容易疲累。外婆一敲门，他就惊醒了。
二人的谈话，他自然也听到了。
他怎么也没料到，亲妈才回娘家两天，就有人替她说媒。
甚至他和妞妞都变成了拖油瓶。
他原本的记忆里，亲妈的印象淡薄得几乎回忆不起来。可等他重回幼年时，他才发现，以前让他心心念念的妈韩雪丽，也不过如此。
和自己的亲妈比起来，完全连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。
也不知道上辈子的自己是中了什么邪。
不但一心一意不要自己的亲妈了，甚至还穷极一生都在试图讨好那个女人。
偏偏那个女人惯会装腔作势。在爸面前，她就是个好母亲。背着爸，她恶心人的本事倒是一天天地渐长。
以前他不懂自己究竟哪里做得不好，惹恼了她。
而今天，许是因为对方还年轻，还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。又或者是觉得他年纪小，好哄骗，对方甚至都没掩饰对他和妞妞的厌恶。
哄他和妞妞离开，帮助小姑逃婚时，他果断顺从她的意思，把妞妞带开，方便对方做坏事。
毕竟，不管是小姑，还是韩雪丽，都是一丘之貉。
逃婚了，还解救了一个无辜的男人。
不过，他记忆里，亲妈有另外嫁人吗？
好像……
没有吧？
是没有吗？
应该没有。
否则，他应该记得。
小石头辗转反侧，很晚都睡不着。第二天自然就起晚了。
他醒来时，于若曦已经起床了，妞妞正摇晃着他，喊哥哥。
“哥哥，我要尿尿。”
小石头瞬间醒来，赶忙起身：“忍着点，先穿衣服。去了茅坑才准尿。憋着！”
手忙脚乱帮妞妞穿好衣服，看着她急忙跑远，他才慢条斯理地穿好自己的衣服出了屋。
屋里没人，锅里还冒着热气，饭菜都在锅里。
他舀水洗脸，和妞妞吃了饭，才带着她拿了作业本练字。
刚刚才练了一篇字，于若曦就急急忙忙赶回来了。
于若曦是从集市上赶回来的。
“你爷爷病得厉害，小石头，妞妞，你们要不要去看看他？”
消息是从叶春燕嘴里知道的。
今天去赶圩，叶春燕也跟着来了。
一来，就带来了劲爆消息：“三婶儿，爷爷病了，到现在都没醒过来。我爸和三叔打了一架，今早又送去了医院。医院没收，让把人拉回了家。三婶儿，爷爷他会死吗？”
“我不是你三婶，你别再叫错了。至于你爷爷，他一定会好的。”
可医院都不收了，说会好这种话，也只是宽慰人。
不过，叶敬元昨天不是还好好的送叶青箐出嫁，今天怎么就不行了？
尽管他算计过她，可说到底，他还是两个孩子的爷爷。
眼下老人病得不行了，于情于理，也该让两个孩子见一见老人最后一面。
想来想去，于若曦才急匆匆赶回来，带两个孩子去了叶家。
只管才离开三天，再度站在叶家院子外，于若曦只觉得这个地方分外陌生。
冬天萧索的脚步已经一步步逼近，院子外面的杂草一片枯黄。萧瑟的寒风中，柿子树上的红灯笼也挂上了厚厚一层白霜，冷冷清清地院子里，偶然传来一两声犬吠。
是阿黄的叫声。
“爷爷，爷爷！——”
于若曦还在感慨，妞妞就飞奔着跑进了院子里。
于若曦没动，却被小石头拉着一步步走近院门，她伸手敲了敲门：“有人在家吗？”
院子一角，阿黄吚吚呜呜的哀叫声传来。
原来是昨儿喜事时，叶家担心阿黄出来伤了人，就把它拴在院子一角的鸡圈里。直到现在也忘记了放出来。
难怪只听见它叫，却不见它迎出来。
院子里没人。
妞妞已经跑进了屋，不多时，就传来她的呼唤声：“爷爷！爷爷我是妞妞呀，爷爷，您听得见我说话吗？爷爷，爷爷……”
于若曦也顾不得了，赶忙进了屋。
叶敬元并不是躺在床上，而是躺在一块门板上。身下垫的稻草，身上盖着床薄棉被。一张脸曾金紫色，闭着眼，死活不知。
她的心猛地一跳，慌忙上前：
“爸，爸！您醒一醒，爸！”
连唤了好几声，叶敬元的眼皮才抖动了几下，慢慢睁开了眼。
看见是她，眼睛瞬间睁大了，嚅动嘴皮，似乎想说什么。
“爸，您怎么样了？”
“没、没事儿……人老了，都……有一死……”
叶敬元想笑，扯动老脸，那笑比哭还难看。
伸出颤巍巍地手，他想摸摸孩子。
妞妞被他的手摸到，吓得赶忙甩开：“呀，爷爷的手好冰呀！”
于若曦赶忙伸手一摸，他的手冷得简直不像活人的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