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有没有，欢迎，欢迎之至！”
会计脸上笑着心头打鼓。这位厂长平时话少，可话少的人主动找过来，却让他头皮直发麻。
最近他好像没犯什么错误吧？
会不会是他暗中和公社那边联系，厂长知道了？
又或者，是他前天偷偷捡了些蜂窝煤送回老家时，被发现了？
他下意识捏紧拳头，倒底还是硬着头皮招呼。
于若曦却不知道他的内心戏，就算知道了，只要对方不过分，她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所以，她分外随和地笑着：“我今天来，是想来问问看，眼下咱们厂里的效益如何？”
“……就这事？”
会计有些惊讶，看了看已经黑下来的天色，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难道说，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陷阱？
“厂长您里面请，我给您倒杯开水。家里没茶叶了，就只有白开水。”
“不用了，咱们就在这里说吧。”
于若曦并没有进屋，孤男寡女还是避一下嫌的好：“我想在厂子的另一边，再建一排家属院。所以来问问你，咱们厂子现在的资金够不够？”
“够……够！不够也得够！”
会计乐呵呵地保证。
他慌忙倒茶递水，又拿凳子又是拿糖：“那个，厂长，嘿嘿嘿……这排家属院建好后，是不是咱们都可以多分点宿舍？”
于若曦用了然的目光看了他一眼。
也不管过道的风大，在凳子上坐下，自顾自拿起茶水抿了抿，才放下茶杯。
“咳咳！咱们是正规厂，坚决不能搞歪门邪道。厂子的宿舍自然也是按需分配。比如说，紧着要婚房的，家里人多实在住不开的，或者是对厂子有重大贡献的，肯定都会优先和着重考虑。”
啪！
会计喜形于色，激动地猛一拍大腿：“太好了！”
看着于若曦那双含笑的眉眼，赶忙揉了揉被拍痛的大腿，傻笑着抓了抓头皮。
“那个，谢谢厂长。”
这声谢谢，他说得真心实意。
于若曦起身，沉沉地看了他一眼：“光是谢我没用，咱们得快。现在，就看是你的速度快还是他们了。”
说完话，她转身往回走。
“厂长您放心，咱们厂子的人都众志成城，一定能将家属院尽快盖起来！”
身后，会计大喊了一声。
于若曦冲身后挥挥手，没再多言。
其实，新建家属院是需要向上级拿批条的。
不过眼下蜂窝煤原本就是新厂，批条也是才拿下来短短几个月，上面原本就审批了家属院。
眼下于若曦拿着鸡毛当令箭，要再建一排家属院也不违规。只要厂子效益好，其它的都不是事儿。
于若曦也是考虑到这一点，才迫不及待地提出要修建家属院。
因为她知道，只要上面派人下来查验，厂子的营收肯定会上缴，这排家属院就肯定没钱新建了。
所以，她乐得打时间差。
她刚走远，身后突然就喧闹起来。
众人围着会计追问新建家属院的事，时不时爆出一阵阵欢呼声。
于若曦知道，家属院的新建必定会快捷又迅速。
她回到家，刚刚来去一个小时。
莫米依然在絮絮叨叨。
叶建斌已经做好了饭菜，正在煮汤。看见她返回，顺口招呼她：“回来了？饭菜已经上桌，汤马上就好。”
“好。”
于若曦帮忙舀饭，还抽空瞅了莫米一眼。
就一眼，莫米赶忙闭嘴，再不敢多说。
等汤菜一上桌，一家人都围坐在一起，开饭。
不得不说，比起其他人窄小的28平的宿舍来说，她这边还多出一个四五平方的小书房，已经算是目前厂里最大的宿舍了。
不过考虑到自己好歹是蜂窝煤厂的厂长，多这几个平方也在范围内。
如果新家属院建好，厂里那些拖家带口的人员得首先考虑安置。
还有等着房子结婚的那一批小年轻……
于若曦一边吃，一边慢悠悠地把能告诉叶建斌的部分说了一下。
反正这事现在也不算秘密了，过两天肯定会传开。
莫米悄摸摸听着。
等听到一结婚厂里就给分房子，那双眼珠子骨碌碌直转，也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。
到晚上安排她睡客厅时，也安静得很。
难得的平静，让于若曦不由得多看了她好几眼。
晚上，叶建斌和于若曦挤在小书房的地铺上。
叶建斌刚伸出手，就被于若曦拍开：“我身子不爽利，别闹。”
她的身体确实不舒服。
小腹一直隐隐作痛，估计是大姨妈快要造访了。
“这么巧？”
叶建斌的手缓缓收回，一只手枕在脑后，翻身看着她：“当真结婚就给分房？家属院建好后，这些人倒是能安置。可以后呢？我觉得这条件你得多考虑一下。”
这一点，于若曦确实没想到。
“那就补充一条，学历最少得初中以上？如果是党员也优先考虑。这样行不行？”
叶建斌和她都有好多年党龄了。
他是在队里入的党，而自己，则是当初叶敬元发展她入的党。
“不错，孺子可教。”
叶建斌赞许道，被于若曦呲了一句，他又想到自己的老妈：“我看厂里咱们叶家湾的人占了不少，有没有超人数？这件事你一定要把控好，千万千万不要为了眼前的利益，在本质工作上栽跟斗。”
“放心，我一直卡着人数呢。”
于若曦应着。
当初和县里可是说好了，因为煤渣等原材料都是从煤矿里优先供应，所以蜂窝煤厂建成后，便有三分之一的员工名额给了叶家湾。一个厂子加上建设部的人，一共才一百多个人。
话虽如此，第二天一大早，她又要来员工名册清点人数，统计学历，尤其是把党支部主要人员名单确立好。
看着都是些小事，可做起来却极为耗费时间。
之后，她又把原料供应清点一番，也觉得是时候回一趟叶家湾了。
等中午她从办公室出来，就看见莫米和一群人坐在一起聊天，一张老脸笑得如樱花般灿烂。
于若曦不由警觉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