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,司爷。”张妈没再说什么,出门去端热水和拿毛巾过来。
在司宅,楚辞大部分的事,司暮总是亲力亲为。
包括楚辞的家长会,司暮当时不到场,事后也总是要亲自去老师办公室的。
像这种具体又繁琐的小事,有很多,她一个佣人都看在眼里,司暮对楚辞是用了心的。
司宅很快又陷入安静,夜已经很深了,他解开袖扣,拧了温毛巾,亲自给楚辞擦脸,擦手。
白净的小脸一擦,她就皱起眉头,不怎么舒服,嘴里咕噜着什么,翻了个身。
床头的粥已经凉透了,楚辞一口没喝。
帮楚辞擦完,司暮才进了浴室,冲了一个热水澡,卸下一身疲倦,过了一件深灰色浴袍,坐在床侧的沙发里看着楚辞睡着的侧脸。
他一直没睡,点了一支烟。
抽到一半的时候,楚辞咳嗽了两声。
他皱眉,赶紧把烟掐灭。
可能因为酒精的缘故,楚辞这一夜睡得很好,醒来的时候看到熟悉的天花板,头皮立刻炸了。
她揉着疼得快裂开的脑袋坐起来,她怎么在这?
昨晚她明明和魏寅在一起,吃了饭,还喝了酒,现在应该在家,怎么会在司宅?
后来喝的不省人事,她一点都想不起来了。
这时,张妈推门进来,“小姐,你醒啦?”
“张妈,我怎么回来的?”
“昨晚司爷抱你回来了,你喝了酒,司爷照顾你一个晚上,正在楼下用餐呢。”
“……”
司暮回来了。
她的心思一下子沉下来,上次她是怎么狼狈从司宅离开的,可还没忘。
楚辞脸色不太好看。
“小姐,你怎么了?不舒服?”张妈看她的小脸煞白。
“我没事,就是有点头晕。”她站起来。
张妈把窗帘拉开,今天阴天。
没有阳光,只有低沉沉的天空压着,仿佛要下起雨来。
“早餐做了你爱吃的粥,加了糖,醉酒后喝点粥暖暖胃。”张妈贴心的提醒她。
“好。”
楚辞跟张妈一前一后下楼,果然,在餐桌旁看到司暮,他正在吃早餐,动作优雅又钦贵。
手边放着一本财经杂志,餐厅的空气静悄悄的。
“司爷。”她走过去。
“吃早饭。”司暮放下手边的杂志,抬眸看了她一眼。
面色平静,和平时没什么不同。
楚辞的心里却千滋百味,没那么平静。
她坐下开始吃早餐,把粥喝了,里面加了糖,是她喜欢的味道,以前她吃粥要加糖,司暮不让。
她就不吃,后来司暮拗不过她,只好让她加。
渐渐的,成了司宅的一个习惯,她吃粥就要加糖的。
饭后,天空阴沉沉的要下起雨来,司暮早已经出去,她跟张妈告别,特意拿了一把伞,才出门。
张妈跟在她身后送她,欲言又止,最终什么都没说。
她看出来,楚辞心情不好。
她才没走去几步,一辆劳斯劳斯停在她身侧。
不用看也知道是谁,车牌太扎眼。
车窗降下来。
“上车。”司暮低沉的声音透着沙哑。
楚辞上了车,她知道拗不过司暮,不做无畏的挣扎,有些话还是早点说清楚的好。
她坐在司暮身边,车子开出去,车厢的空气里安静的只听得见风声摩擦车身的声音,沙沙的,不重。
“病好了?”司暮开口问她。
楚辞看向窗外的目光收回来,“没事了,只是还有点嗓子疼。”
她也只是惊讶了一下下。
她病了的事,司暮想知道,并不难。
“嗓子疼还喝酒?”声音低低的,透着压迫,司暮扫了她一眼。
“下次不会了。”楚辞重新看向窗外,“司爷,放我在最近的公交站下来就行。”
她还有个地方要去。
“去北山墓地。”司暮吩咐司机。
“是,司爷。”司机在前面路口转了方向。
楚辞大惊,收回目光看着司暮,他安然的坐着,目视前方,脸上没什么表情。他今天穿的一套黑色西装,看起来庄重又严肃。
“司爷,你不忙吗?”
她的心揪起来,心情很复杂。
“陪你去墓地的时间还是有的。”他语气淡淡道。
“司爷,其实不用陪我去的。”这几年,她都没怎么去,一个人去的时候怕哭起来没人陪,更怕被父母看到狼狈的样子。
“墓地总是要去的,我也好几年没见楚伯父楚伯母了。”他语气已经清淡,倒是多了几分柔和。
楚辞下意识的紧紧攥紧衣角。
喉头被堵着的难受。
她没再说话,看向窗外,车子行驶在去北山的路上,两侧的风景都开始变得凄清。
她很想知道,司暮去看她父母的心情是什么样的?
难道不恨?
怎么可能。
那他为什么还要去?
为了提醒自己,他父亲当年是怎么死的吗?
她脸色越来越白,越来越不好看。
车子到北山的时候,已经下起了雨,路上司暮特意让司机去了一趟花店,买了一大束白玫瑰,那是楚辞母亲最喜欢的花。
楚辞下了车,雨丝打在她脸上,司暮下了车走过来,头上撑起一把黑色的大伞。
他们向墓地走过去。
墓地没人打理,周围长了不少杂草,墓碑上的照片,父母依旧笑着,很温和。
楚辞蹲下来,抽出兜里的纸巾把照片擦干净。
司暮捧上一大束玫瑰花放在母亲碑前,眉宇深沉,他没说什么,把伞递给楚辞,转身去拔碑前的杂草。
就像以前一样。
她看着他高大的身躯蹲着拔草,以前觉得没什么,她还总在墓碑前跟父母调侃。
爸妈看,你们的女婿还不错吧,现在就知道孝敬你们了,我什么都好,他把我照顾的也好,就是脾气臭,有时候惹到他要发脾气的,会凶我,偶尔还会打我。
那个时候,她哼哼唧唧的对着墓碑抱怨是假,想让某人听见是真,想在父母墓地前告状,让他对她更好一点。
还是每年的这一天,还是墓碑前。
今时不同往日。
这样的话,她却再也不敢说了。
是她们楚家对不起司暮,对不起司家,她有什么脸说那些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