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了……
他们说了很多遍。
她是怎么来医院的已经记不得,她只记得他们说司暮死了。
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了,再也回不来。
之前的混沌,清醒过来后的疼痛才更清晰,浑身上下都蔓延着窒息版的疼痛,若有似无,却真的很要命。
“司暮……”她低低的声音在嗓子里喊了一声。
再也不会有人答应了。
那个霸道,蛮不讲理,只会强迫她,完全不顾她感受的,这不许,那不许,把她囚禁在京城的人……再也回不来了。
呵!
她怎么会喜欢他的?那十几年简直是瞎了,明明他那么多不招人待见的地方。
她的世界一下子变得空空落落的,她伸出手,都不知道该抓什么。
“小姐……”张妈看着这样的楚辞,哽咽的说不出话。
司暮的事她知道了,司宅上下都一片沉痛。
她知道最难受的还是楚辞。
“张妈,我饿了,有吃的吗?”楚辞突然开口,有气无力。
张妈抹了一把眼泪,赶紧说:“有,有的,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准备。”
想吃饭,知道饿是好事。
张妈一走,安静的病房里,空空荡荡的只有楚辞一个人。
她躺在病床上,不过几天的功夫,消瘦的不成模样,满脸憔悴,缩在病床上,像只可怜瘦弱的猫。
身体被掏空了,她像刚刚死过一样。
她努力的不去想,可眼前总出现他那张俊朗的脸,和他看着她的眼神,还有他对她说话的语气,总在一遍一遍的在耳边回响。
她闭上眼睛还能看见,捂住耳朵还能听见。
挥之不去。
真讨厌啊。
张妈很快准备好了饭菜给她端过来,她却完全没有胃口,吃的索然无味,吃了几口就说饱了。
“小姐,还想不想吃别的?我让厨房给你准备。”
楚辞摇摇头,“不用了,就这样就挺好。”
吃过饭后她躺在床上想睡一会儿,迷迷糊糊的却怎么也睡不着。
下午,唐蜜来了,把张妈换走。
“阿辞,外面下雪了,想不想看雪?我带你出去转转吧。”唐蜜把轮椅都准备好了,她记得楚辞最爱下雪的。
在大学的时候,下雪之后她格外兴奋,尤其晚上下雪,她会在大学的校园里走一个遍,恨不得走一晚上。
楚辞摇摇头,淡淡的笑笑,“怕冷呢,会很冷吧。”
“那我们不出去了,是挺冷的,就在窗口看吧,你不是最喜欢看夜晚的雪景吗?”唐蜜给她拿过一件外套披上。
她站在窗前看到外面,果然开始下雪。
今年京城的第一场雪。
很安静,没有风,大片大片的雪花往下落,噗噗簌簌的。
以往看到这场景,她早就忍耐不住,心里痒痒的。
现在心里却如同一潭死水一样,泛不起半点波澜。
今年京城的雪下的格外沉寂,没有风,很压抑。
“阿辞,还记得大学一年级第一次下雪吗?你晚上出去,大喊大叫,跟个神经病似的,宿管大姨披着棉袄出来,气的差点骂街。”唐蜜回忆起来。
楚辞扬起嘴角,淡淡笑笑,“记得,第二天还被处分了。”
“我那时候想,你这丫头,真野,平时看不出来,乖乖巧巧的,还以为是个安分的,哪知道疯起来比我还热闹。”唐蜜忍不住笑了。
楚辞笑笑,眼底一片落寞。
是啊,这都是司暮惯得。
她进司宅第一年的冬天下的那场大雪,司暮就是这么纵容她的,看她高兴,让她玩到大半夜,结果她病了。
发高烧,还忘不了玩雪,说胡话。
司暮急了,说再也不准她这个小疯子玩了。
可禁不住她软磨硬泡。
第二年依旧。
……
“等你出院,我搬去跟你一起住吧,正好这段时间厉拂尘放我假,我有时间陪你,我们已经很久没一起逛街,吃饭了。”唐蜜不想她一个人。
她能感觉到她身上颓废的气息。
“蜜蜜,你忙你的,我没事的,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?”楚辞摊摊手。
“你知道吗,吓死我了,医生说你求生意识不强,我真怕你醒不过来了。”唐蜜想起来,还心有余悸。
楚辞笑笑,不以为意,“怎么会,就是感冒发烧而已。”
唐蜜蹲在她面前,握起她的手。
“阿辞,我知道你心里难受,以后都有我陪着你,你还要好好生活,画画,是不是?”
这样的楚辞,她很心疼。
“嗯,我都知道的,我没事,真的。”
“阿辞,我知道的,他养了你十年,十年的朝夕相伴,在你孤苦无依的时候,我那时候是真怕,真怕你……”
“蜜蜜,过去就过去了,难过总会有的,毕竟像他那样对我好的人不多,我不会做傻事。”楚辞打断她,声音很平静,脸上没有一丝波澜。
她一直很安静。
可她越是这样,唐蜜越是担心。
晚上她没怎么吃,还有点烧,医生给她用了药,用厉拂尘的话说,用最好的药。
这期间,魏寅也打电话过来,询问楚辞的情况。
没敢打给楚辞,打给厉拂尘的。
他嘱咐厉拂尘这段时间一定好好照顾她,什么都用最好的,别心疼钱。他只要一个完整的楚辞。
魏寅对楚辞的心思,唐蜜也看在眼里。
晚上,楚辞早早睡下了,半夜又惊醒了,或者胡话。
“阿辞,你没事吧?是不是不舒服,要不要叫医生?”唐蜜赶紧坐起来,摸摸她的头。
还好,烧已经退了。
楚辞茫然的睁着眼睛看着外面。
原来已经是晚上了。
她摇摇头,又躺下,“没事,只是做了个梦。”
梦里,又回到楚家动荡的那段日子,她捂着耳朵躲在狗窝里,还能听到前院传来打砸抢的声音。
她怕啊……很怕。
可这一次,没人来救她,没人对她伸出手。
然后她就醒了。
原来是个梦。
再躺下,却怎么也睡不着。
凌晨,她又起来吐了一次。
本来就没吃什么,吐的全是水和胆汁。
她趴在盥洗台上,脸色比台面还白,冷汗湿哒哒的沾在头发上。
唐蜜忙上忙下,心里难受极了。
第二天一早,医生查房的时候,唐蜜忍不住询问。
“医生,给她检查检查吧,看看还有没有问题。”她总觉得不放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