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暮眉头深深的锁起来,紧抿着唇线,眸中始终淬着不明意味的冷意,暗暗沉沉,波涛汹涌。
过了一会儿,楚辞听到关上门声,知道他离开了。
司暮一走,她才放下笔和端着压着的架子,让眼泪掉下来。
那时候的她很敏感,已经开始考虑十八岁后的去留问题。
司暮跟她没有血缘关系,也没有义务一直照顾她,年满十八岁之后她就应该考虑以后的问题了。
其实越大,她越感觉到,她在司家的身份挺尴尬的。
说小姐不小姐,说下人不下人的,佣人们看司暮的面子叫她一声小姐,可她自己心里清楚,她不是。
她不过是司暮捡回来的落魄小姐。
她心存感激,但是总不能赖在这一辈子。
她一直在房间里,也没写多少作业,竟是发呆了,晚饭张妈来叫她吃饭。
下楼的时候发现司暮已经坐在餐桌旁,她走过去,坐在他对面稍远的位置,拿起筷子准备吃。
司暮扫了她一眼,轻轻皱眉。
“坐过来。”
惹了司暮之后,楚辞当时在气头上,过后还是有些忌惮的,她怕司暮一气之下把她赶出去,她就真无家可归了。
她默默坐过去,在司暮对面。
他这才重新拿起筷子,吃饭。
两人相对无语,楚辞默默的吃着饭,想快点吃完好回房间去。
对面的男人忽然开口。
“那句真的不会?”
声音不似之前的冷肃。
“……”
楚辞差点呛到,还为那件事,这次可不敢开玩笑了,赶紧承认,“会。”
“既然会,什么意思?说来听听。”
“我爱你,就是我爱你的意思。”
楚辞没在意,一张嘴说出来。
说完,餐桌上静默了几秒,楚辞后知后觉才觉得不对劲儿。
抬起头来,跌进司暮幽邃,深沉的眸子里,司暮正玩味的看着她。
她心里一咯噔。
靠,怎么感觉好像被算计了?
她埋下头去吃饭,脸颊微微泛红,不管有心没心,这么明目张胆的对着一个男人说爱,可是第一次。
司暮会不会瞧不起她?
不过,司暮也没再说话,倒是心情似乎一下子变好,整个晚饭的气氛都轻松了不少,只有她自己感觉内心好压抑。
……
“楚辞,楚辞?”讲台上,老师喊了她几声。
她慌忙站起来,这才发现,课本上,她写了满满一页的“司暮”。
“楚辞,你来翻译一下这句话。”老师指着黑板。
楚辞默默把那一页课本翻过去,翻译完坐下,心口跳个不停。
原来,她已经发呆很久了,这一页“司暮”是不知不觉写下的,这段时间,她总是发呆,精神恍惚。
她看向讲台,眼前却浮现那张英俊,冷漠,高贵到不可一世的脸。
她心口堵得慌。
这个世界上,再也不会有一个像司暮一样的人出现了,不管怎么样,她是真的喜欢过,爱过那个男人啊。
用这二十几年里最多的时间,最纯粹的感情,无比真心的喜欢过一个人。
此生不会再有。
包容她,迁就她,宠着她,惯着她,给她处理麻烦。
也管着她,无情的训她,惩罚她,把她那些年的情绪都牵扯在里面,兵荒马乱,寸早不生。
还上着课,老师还在讲台上讲着,一个老师走过来,敲了敲门。
“请问楚辞楚小姐在吗?”
楚辞站起来,“我就是。”
“门口有人找你。”
“找我?”楚辞讶然。
京城没了司暮,真的没多少人认识她了。
“是,找你,说是张妈有急事,在后门急着见你”
一听张妈,楚辞心里一慌。
张妈前段时间已经回司宅,她还想着这周末去看她,张妈找她一定有事。
楚辞赶紧跟老师请了假,往后门去。
今天天气很好,阳光耀眼,眼看要立春了,料峭寒冷的东风里已经带着春天的味道。
楚辞急匆匆跑过去,后门连接的事一条巷子。
现在还是放假期间,人们还都在家过年,路上没什么人,巷子里空荡荡的,根本没人。
张妈呢?
她着急的找着张妈的影子。
忽然——
后脑被敲了一下,她眼前一黑,晕了过去。
再次醒来,不知道是什么时候,只听得到水滴滴在地上的声音。
“吧嗒,吧嗒……”
一声接着一声。
楚辞脑袋顿痛,慢慢睁开眼睛,昏黄的灯光在眼前闪耀,一是一点一点回笼,她这才反应过来。
“张妈。”楚辞喊了一声。
这时,有人笑了,一道轻蔑的笑声传过来,“还想着张妈呢?”
一个男人走过来,楚辞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,四面是坚硬的水泥地面,空旷旷的什么都没有,只有一盏灯照着。
她现在在哪,外面长什么样都不知道。
她这是被绑架了?
楚辞抬头,警惕的看着走向她的男人,男人留着络腮胡,很瘦,看起来很精明的样子。
“张妈在哪,你把张妈怎么了?”
男人站在她面前,皮笑肉不笑,“张妈没事,还好好在司宅待着呢,有事的是你。”
没想到那么好骗,还以为得费点功夫。
“你是谁?这是哪?为什么抓我?”
“唉——楚小姐,话别说的那么难听,不是抓你,是请你来有事跟你商量。”
“你这是请我来?这可不像待客之道。”楚辞冷笑一声,揉揉自己的后脑,还顿顿的疼。
有那个请人的会下这样的手?
“是我的疏忽,还请楚小姐见谅,我怕楚小姐不来不是?”男人笑的谄媚。
“你找我商量什么?我不认识你。”楚辞冷漠道。
她在京城不认识什么人,这人她确定没见过。
而且她就是个普通人,没权没势,请他做什么?
除非……
忽的,楚辞背上冒了一层冷汗。
那这人找她来,就只有一种可能了,而且这种可能性极大。
男人笑道:“楚小姐,你不认识我没关系,我认识你就行,也没什么特别的,我这里有份文件。”
男人抽出几页纸,“楚小姐是聪明人,签了这份文件,我保楚小姐没事。”
楚辞拿过文件看了几眼,脸色随即冷下来。
果然,她想的没错。
他是奔着司暮的财产来的。
司暮这些年在外面树敌颇多,估计司暮死了的消息已经走漏了风声,开始按耐不住了。
她强装淡定,随手翻着资料,足足有十几页纸,上面清晰的写着司暮的财产数目,比她知道的还详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