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还记得当天旅馆的门牌,还留住笑着离开的神态。
当天整个城市,那样轻快。
沿路一起走半里长街,还记得街灯照出一脸黄。
还燃亮那份微温的便当,剪影的你轮廓太好看。
凝住眼泪才敢细看,忘掉天地仿佛也想不起自己……”
聚光灯下,她安静的坐在高脚椅上,轻轻唱着。
脑海里,一幕幕画面闪过。
那个男人披着一身光把她从狗窝里带出来,替她擦干净眼泪一口一口喂她饭,等她到了十二岁,给她找了全京城最好的学校,揪着她的耳朵让她好好念书,还凶巴巴警告她不要谈恋爱。
那个男人,养了她十年,教会她好多好多。
他说,不要对他报有什么想法。
可她每一次哭,他都会笨拙又小心翼翼的用他独特的方式哄她。
班上小男生向她告白被他知道了,他带着一车的人放学后在后门堵那个男生。
后来她被校霸欺负,校霸在外面认了很多道上混的哥哥姐姐,那是他第一次为了她打架。
他是那么霸道、蛮横,甚至不讲理的撕开她的世界,冲进她的生活。
哭的笑的,高兴的难过的愤怒的,所有情绪都跟他有关。
那十年里,他是她的仰仗,是她的光。
直到五年前,她逃走了,五年后再重逢,他有只手遮天的本事,她躲都躲不及。
她还记得他喝醉酒的那天,在电话里求她别走……
他们在车里激情欢愉,他让她给他生个孩子,可从未说过要娶她。
她闭上眼,不知是唱给别人还是唱给自己听的,凌段为什么每次来都会去“小王子”的包厢,因为小王子永远都会记得他的野玫瑰,她亦不会忘记那个曾经出现在她生命中的人。
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下来,聊天的不聊天了,喝酒的也不喝酒了,静静地看着台上的少女。
只听见她用轻盈动听的声音唱——
“两鬓斑白都可认得你,还记得当天吉他的和弦。
还明白每段旋律的伏线,当天街角流过你声线。
沿路旅程如歌褪变,忘掉天地仿佛也想不起自己。
仍未忘相约看漫天黄叶远飞,就算会与你分离凄绝的戏
要决心忘记我便记不起,明日天地只恐怕认不出自己
仍未忘跟你约定假如没有死,就算你壮阔胸膛,不敌天气
两鬓斑白都可认得你……”
眼泪从眼角划下来,引得在场不少人心疼。
不乏一些人如狼似虎的盯着她。
然而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盯着她。
楚辞抬起头来,正好撞上那道锐利的目光。
“小王子”包厢的观看台上,一道颀长清贵的身影倚在护栏上,眸子垂着,淡漠的看着台上的楚辞。
上钩了。
对视的几秒钟里,男人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变化,楚辞看着他,将最后几句歌词唱完。
这时一个女人从包厢走出来,给他递了一杯酒,他接过来,女人想跟他碰杯,他望着台上的楚辞一饮而尽。
女人不介意的扯唇,发现他看什么出神,好奇的转头瞥过来,看见楚辞的一刹愣了一下,挑了挑眉梢,眼里是明显的惊讶。
女人跟凌段说了什么,凌段意味深长的看了楚辞一样,转身进去了。
楚辞唱完之后,有人捧场喝彩,有人打赏,甚至有些人邀请她去喝酒。
“小姐,凌先生请你去楼上。”一个服务生走过来。
楚辞拒绝了一个男人的邀请,笑着道:“好,麻烦带路。”
她跟着服务生去了二楼。
推开包厢的门,服务生站在门口请她进去。
楚辞深吸一口气,走进包厢的一刻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。
包厢里还挺多人,男男女女坐在沙发上,聊天调笑,还有在唱歌,案几上开了好几瓶她不认识的洋酒。
她一下子就在人群里找到了凌段,大家几乎是围着他坐,众星捧月,有种都在讨好他的现象。
然而下一秒,楚辞呆住了。
她竟然在凌段身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。
是谁,她有些想不起来,但确定自己一定见过。
从楚辞进来,女人也一直盯着她看。
“叫什么名字。”坐在凌段右侧的男人问。
楚辞收回视线,“我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。”
“哦?难怪没在这里没在这里见过你。”男人招呼她,“过来坐。”
说完主动往旁边挪了挪,示意她坐凌段身边的位置。
楚辞走过去坐下,凌段在跟人玩牌,自始至终都没正眼看过她。
她安静得看着他玩,隐隐感觉到那个熟悉面孔,目光时不时往她身上瞄,她也不客气得抬眸瞥过去,却发现对方的眼神十分揶揄和戏谑。
“……”
那个女人讥讽的朝她努了努嘴,楚辞低头看见一只手伸在她面前,她愣了下,没太明白意思。
优美的下巴突然凑近她,一股淡淡的酒气扑来,“发什么愣。”
楚辞瞬间懂了,忙把桌上的酒杯放在他手里。
凌段自然而然的抿了一口,然后接着打牌。
一轮打完,他似乎没了兴致,转过头,金边眼镜下一双狭长的眸子眯起来,看着楚辞说道:“会唱歌?”
“会一点。”
“刚才在下面唱的那首,唱一遍给我听。”
“……”这口吻,真把她当成酒吧卖唱的?
这么多人在,楚辞若说自己不唱歌,是来找他打官司的,周围人估计都会笑掉大牙,凌段一定会把她轰出去。
“怎么唱。”话筒一直被一个左拥右抱的胖男人抓在手里。
凌段踹了胖男人一脚,“别号丧了,难听。”
胖男人不服,偏要唱,凌段直接让人把歌切了,换成了那首《约定》。
话筒也强行抢了过来,塞进楚辞手里。
“站那儿唱。”凌段指了指一个小小的三角驻唱台。
楚辞不得已,为了让他尽兴好顺利谈官司的事,走到三角台上,把话筒架好,跟着节拍唱起来。
这一遍,她唱的心不在焉。
数十双眼睛,赤果果的打量着她。
而凌段的眼神,更为直接。
他一边喝酒一边沉默盯着她。
但楚辞脑子里有点乱。
在脑海里搜寻了好久,突然间想起来——
这个女人不就是那天在云上会所,叫保镖把一个醉汉打了的大小姐!
她撞见了这个女人扑进司暮怀里,便气势汹汹的冲进去跟司暮一顿秀恩爱,为了警告这个女人别打司暮的主意。
天啊,世界怎么这么小?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