厉卿川慌了,立刻要推她回去。

    外婆却按住厉卿川的手,摇头:“不......不用了......”

    临死之前,她唯一放心不下的,只有宋锦书。

    舍不得自己的外孙女,那是她唯一的牵挂。

    外婆却抓住厉卿川的手,此时她的手非常凉,她呼吸困难,拼了全力说:“没用了,孩子,不用再白费力气了,我想你也应该知道,我的寿数到了,我不想死在病房里,这里挺好看的......”

    “不会的,我不会让您死。”厉卿川努力让自己镇定,可心里却早已慌了。

    “生老病死,人之常情,强求不得......只是,我死前,唯一的愿望,就是见一面锦书,我真的不放心她啊,我还有很多话......想跟她说,想交代她,如果,你为难的话......就......就......”

    外婆的生命在快速流失,她眼底的死灰色,逐渐弥漫开。

    厉卿川心跳漏了半拍,慌乱道:“我这就去带她过来,很快,很快......您等我十分钟,不,五分钟就好。”

    他转身就跑,树枝刮破脸都没有丝毫没有察觉。

    他因为太过着急,走的时候就没发现,他刚离开,便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,靠近了外婆!

    ......

    宋锦书在病房里,慢慢走动,她已经冷静下来,准备再去找厉卿川。

    “不能再被影响情绪了,一定要把外婆赶紧接过来,这件事,耽误太久了。”

    她自言自语,说服自己。

    打开门,外门的一排保镖立刻恭敬喊:“少夫人。”

    “厉卿川呢,我要见他。”

    “这......我们也不知道大少爷去哪儿了!方才好像有很着急的事,大少爷急匆匆离开了。”

    宋锦书皱眉:“离开医院了吗?”

    “这,没有,司机并没有跟去。”

    “我去找他。”

    宋锦书一刻都不想停,准备去找厉卿川。

    正要出去,被匆匆跑过来的一人拦下:“少夫人,夫人......请您过去一趟。”

    宋锦书皱眉:“她找我有事吗?”

    “夫人没说,但,很着急......”

    宋锦书不打算理会,路清荷上次找她见面,嘴上说着要帮厉卿川劝她,实际上,却估计挖坑陷害她。

    若不是因为她是个长辈,是厉卿川的亲生母亲,宋锦书哪里会那么轻易饶了她。

    “那就让她等着。”

    “少夫人......夫人说,您最想知道的事,她......知道。”

    宋锦书的脚步顿住。

    她最想知道的事,不过就是外婆的下落。

    难道,路清荷知道?

    “她还说什么了?”

    “夫人还说,您如果不去,会后悔。”

    宋锦书咬唇,思考了几秒:“带路吧。”

    可是她前脚刚走,没过几分钟,厉卿川便回来了。

    “锦书,我带你去见你外婆,快和我走......”

    他急匆匆推开门,却发现里面没人,立即问:“少夫人呢?”

    “刚刚被夫人请过去了。”

    不等保镖说完,厉卿川便匆匆往路清荷那边跑。

    他跑的极快,耳边什么都听不见,只能听见自己的如雷的心跳声,他,在怕......

    如果宋锦书见不到,外婆最后一面,结果是什么,他甚至都不敢想。

    可是等厉卿川跑到路清荷的病房,却发现,里面根本没人。

    “夫人和少夫人呢?”

    “夫人十几分钟前就出去散步了,少夫人......没有过来啊?”

    厉卿川咬牙:“去,立刻给我找,所有人都去,马上找到少夫人。”

    这个时候,时间才是真正的生命,每一秒多至关重要。

    厉卿川眼眶泛红,精神紧绷到了极致,他已经不知多久,没有这样紧张过了。

    他看一眼时间,已经快过去十分钟了。

    外婆那情况紧急,不能离开人,他得赶紧回去。

    厉卿川交代所有人,找到宋锦书之后,立刻带去小楼见他。

    他自己重新跑回去找外婆。

    老人还坐在梅花树下,背对着他,苍白的头发,被风吹的有些凌乱了。

    厉卿川调整呼吸走过去,“外婆,对不起......您再稍微等我几分钟,很快,很快就有人带锦书过来了......”

    外婆没有回应。

    厉卿川感觉不对。

    “外婆......”

    靠近后,他轻轻喊一声,依然没有回应。

    老人像是睡着了,闭着眼,神色安详。

    厉卿川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感觉,他抬起手轻轻摇晃一下,老人肩膀:“外婆?”

    外婆的右手突然垂下来,那一支梅花掉在地上。

    厉卿川伸出颤抖的手,放在外婆鼻子下,已经没了呼吸......

    这还不是最可怕的,更可怕的是,他顺着梅花掉落的方向看过去,看到又一滴滴红色的液体正从轮椅上低落下去。

    厉卿川缓缓转动僵硬的脖子,终于看见,外婆的胸口插着一把医用手术刀,薄薄如柳叶。

    那一刻,他只觉得手脚冰凉,透骨的寒意在体内流窜,仿佛要将每一寸骨头都冻碎,天上的太阳照在身上也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。

    外婆在生命的最后时刻,竟然是死于谋杀!

    那明晃晃的手术刀,在阳光下反射出冰冷的金属光芒。

    愤怒,懊悔,不停的冲击着厉卿川,那一把手术刀,不是插在外婆的心口,是捅进他的心窝才是。

    这让他,该如何面对宋锦书?

    “外婆......”

    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,厉卿川浑身一颤,猛地转身,看见宋锦书不知何时已经出现,她站在那,神情捂住的像个孩子,眼底空洞的让人心疼。

    “锦书......”厉卿川下意识的叫一声她的名字,此时,他的大脑中一片空白。

    他可以从容的应付,那么多危机。

    不管遇到任何事,他都能最快恢复冷静,沉稳。

    可此时,厉卿川只剩下慌乱,他甚至想不出一句话来解释。

    宋锦书表情呆滞,看不出太多的情绪,她慢慢挪动脚步走来。

    来到外婆面前,她苍白呆滞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,“外婆,我来了!我来接你了......”

    可那笑容,却比哭,还要苦涩。

    她伸手去抓外婆的手,试图拉她起来,可是老人却再也无法给她任何回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