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灵的房间摆设简单，但杂乱斑驳，满地散落着画笔颜料盘等美术工具。
而且墙壁和地板上，都有新旧不一的血色图案。
细看之下，如同白教练所述，都是一些诡异，恐怖的场景。
躺在床榻上被禁锢住的人，床前围着一群拿着注射器、带着口罩的人。
最为惊恐的，是其中一人手中，捧着一条人腿，而被绑在床上的人，断肢处还特意点缀了流淌中的血迹。
强烈的视觉冲击压迫着我的神经，而作为始作俑者的白灵，只是一个看着只有十六七岁的女孩。
她面朝墙壁，背对着我们，身上裹着沾上了红色的床单，床单一角已经落入了身旁的托盘之中。
“这些红颜料是我们给她买的。
”白教练尽可能的用平静的语气讲述，“如果我们不给她，她就会自残，用自己的血在墙上画画，我们也是没有办法……”
我能够理解她作为一个母亲的绝望。
这时候白灵也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，转过过的时候，脸上也蹭到了红颜料，如同一个刚杀过人的行凶者。
但在看到我的那一刻，她即刻表现出了惊恐，坐在地上蜷缩后退，一直退到了墙角。
“灵灵别怕，小杰哥哥是来给你看病的。
让他给你把病看好了，你以后就能……就能跟以前一样了吧？”
白教练只是在宽慰自己，听得出来，她对我其实并没有十足的信心。
我伸手拦住了想要去把白灵带过来的夫妇：“你们先出去吧，我跟她单独聊聊。
”
白教练和他的丈夫对视一眼，眉宇中透露出担忧。
“放心吧，我不会伤害她的。
而且看她的样子，应该也不具备攻击力。
”
可能是我这段时间在驾校一直表现得很和善，又或者白教练还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，叮嘱了我几句，和她的丈夫去外面等我了。
房门关上之后，我撸起袖子，奔着白灵走去。
“这些都是你画的啊？是有些吓人，但挺逼真的。
”
随着我的继续逼近，白灵更加地恐慌，抓起一把画笔砸了过来。
我侧身躲过，继续表达着自己的善意：“生前练过吧？看你的样子，比被附身的这个女孩，大不了几岁，学美术的学生？”
在看到她的一瞬间，我就已经看到了隐藏在白灵身上的一道亡魂，是一个瘦削的女孩，死亡之时应该是个大学生。
“你害怕的，只是我的血而已，只要我不跟你一样自残，你不会有危险的。
”我已经到了白灵面前，话锋一转，“前提是，你必须马上离开这个女孩的身体！”
白灵还是颤抖，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。
我自认不算是凶神恶煞，居然把一只亡灵吓成了这个样子。
“算了，我给你时间，说说吧。
你的名字、生卒日、有什么心愿未了，如果我能帮你……”
趁着她愣神的一瞬间，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，将她从地上拽起，藏在指缝中的三棱针刺入她的神庭穴，同时另一只手摁住了她的颅顶。
我想要速战速决，直接把附身在白灵身上的亡魂扯出来，但在已经要得手的那一刻，我又赶紧停了下来。
“她身上只有你！这丫头的魂魄被你赶走了？”
事情比我想象中的复杂了起来，不仅是白灵的魂魄不在，而且附身的这只亡魂，已经和白灵的身体融合得很紧密。
除此之外，还有更为奇怪的一点。
这只亡魂，是残缺的！
我先放过了她，将三棱针也收了回来，摸出来顺手带出来的医刀，在自己的指尖挑了一下。
鲜红的血滴瞬间凝聚，白灵开始发出惊恐的尖叫，白教练也开始在门外呼喊。
“不用担心，她没事！”
我对着门口回应了一句，但人家两口子肯定不会完全信任我，还是推开门冲了进来。
不着痕迹地将指尖血珠抹去，白灵的恐惧减少了许多，后背抵着墙壁喘着粗气。
白教练过来将白灵一把搂在怀里，我看着这对母女，暗自思忱。
很奇怪！亡魂附身，甚至将原本的魂魄挤出体外，这种事在阴行里并不少见。
但附身的那个，本身却是一个残缺、受到过严重创伤的灵魂。
而且我刚才试验过后，这只亡魂孱弱到连离开白灵的身体都做不到。
种种迹象拼凑在一起，让我产生了一个有些荒诞的念头。
有人，故意将一只残魂，塞进了白灵的体内！
我刚才没敢把亡魂扯出来，最重要的原因，是我在最后关头意识到。
如果我那么做了，这只亡魂会因为失去栖身之所而魂飞魄散。
而白灵的身体，也会快速地死去。
虽然一开始不是配套的，但现在一身一魂，已经融合得很彻底。
“人为？还是某种巧合？”
我低声自语一句，白灵看我的眼神还是透露着恐惧。
这只亡魂受过的伤害太重了，这也是导致它疯癫的原因。
而被她附身的白灵，也成了别人眼中的疯子。
我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油性颜料气味的空气，重新来到墙边踱步缓行，认真地观察每一幅血色的画。
内容大同小异：被肢解的尸体、甚至是被切除部分器官的活人、神情诡异而疯狂的施刑者……
我犹豫了一下，还是从兜里摸出了香烟，呼出的烟气贴着墙壁弥散开来，将这些血色的油画衬托出了一种另类的气氛。
阴魂因执而生，也因执而存。
受过严重创伤的亡魂，只会保存最深刻的记忆，她用自己的绘画技艺展示了出来。
我悠然叹气，想要治好白灵，至少要先知道她的魂魄现在何处。
而作为可能是唯一的知情者，居然特么的是一只疯疯癫癫的亡灵。
一支烟烧完，白教练也安抚好了白灵，带着满面愁云：“小杰，你也别太为难了，我和灵灵爸爸带她去看了好多医生，都是束手无策。
”
我定了定神：“不是不能治！只是有些麻烦。
”
白教练眼前一亮，但还是将信将疑：“真的？”
“真的！中国人不骗中国人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