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、没有，”莫彤低垂着头，眼神躲闪，可她到底是和时梦菀斗了这么久，很快就稳住，想好了借口，眼角渐渐变得湿润。
“我实在担心时小姐，所以一大清早就过来了。又控制不住情绪，不敢在她病房里久留，刚刚就出去了会儿……绯宇，我没打扰到你们吧？”
她的眼圈发红，发问的语气小心翼翼，仿佛受了伤，害怕被抛弃的小白兔，无比的惹人怜爱。
看样子还是哭过才进来的。
“怎么会。”他有些疲累的叹了口气，垂下眉眼，忧心的眸光落在时梦菀身上。
“你不用想太多。”
无人察觉到，病床上的时梦菀，另一只放在被子里的手，已经紧握成了拳头，骨节甚至泛白。
她看不见，但听到那些楚楚可怜的声音就觉得反胃作呕，生理性的厌恶。
“绯宇，时小姐为什么会突然摔下楼，怎么会这么不小心。”
莫彤的口气里充满了对她的同情，一双水雾蒙蒙的无辜眼睛里更是盈满了担忧。
说起这个，龙绯宇也不由皱着眉，目光幽暗深远，“已经查到了是人为，但到底是谁下的手，暂时没查出。”
时梦菀心脏一滞，呼吸仿佛都停住了。
掉下去的时候，她能明显感觉到身后有双手推了自己一把。
当时那种瞬间失重的惊恐和绝望，她至今想想都一阵后怕，背脊发冷汗。
“还没查到啊……”莫彤心神不宁地攥着自己的衣角，心底的不安蔓延开来，伴随着忐忑，越来越浓烈，让她几乎坐不住。
“绯宇，我想去疯人院看看。”
“嗯？”龙绯宇抬头，随即意识到她的心思，“警方已经去勘查过了，再去也是无用。”
“你不懂，女孩子的心更细，万一我能发现些不一样的东西呢？对时小姐来说也是有助益的。”
她笑了笑，一如既往的温婉亲和，“不说了，我先走了。时小姐这里，就麻烦你先照顾着了。”
莫彤对龙绯宇娇俏地眨了眨眼，说这话时的口吻，大度又体贴，活像是俩个夫妻有一份共同的责任，理所当然的互帮互助。
却完全将时梦菀排除隔离在外。
“好，注意安全。”
龙绯宇嘱咐了一句，并没想太多，只是莫彤要坚持，那便随她去。
从始至终，时梦菀一言不发，只是怔怔地躺着，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。
死里逃生，她却并没有多少喜悦。
胸口一直沉闷的压抑着，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，让她喘息都困难。
她思索着凶手到底是谁。
现在除了莫彤，没有第二个人更想弄死她了。
莫彤就算要在龙绯宇面前表现，也大可不必这么殷勤，巴巴的去查看现场。
龙绯宇一副要替她找出凶手的架势，她虽然怀疑他另有目的，但心底还是会不禁去幻想。
若他真的只是单纯的想找出害她的凶手，若他知道那个凶手就是莫彤，他会不会依旧包庇她？会不会让此事不了了之？
时梦菀不敢去想，可她知道，现实往往残忍的让人难以面对。
索性闭上眼，任由自己昏沉。
她这样的状态，一直维持到了麻药劲儿过去，医生来取氧气瓶的时候。
那种剧烈的痛苦一点点袭上身躯，刺入骨髓，尤其是换药和复位的时候，简直不是人能忍受的。
疼到极点的时候，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。
咬紧的牙齿发颤，病号服后背被冷汗浸湿，连额前的碎发也因为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冷汗变得有些黏腻，附着在脸颊上，艰难地小口喘息着，模样显得有些狼狈。
可她还是一个人撑过来了。
耳边是龙绯宇在和医生说话的声音，他们在说什么时梦菀也无暇去听。
她只知道，龙绯宇不会放过她，落到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手里，还不如死了痛快。
中午的时间到了，时梦菀心不在焉，精神有些颓靡，她连坐起来都难，更遑论逃跑。
她现在几乎是抱着一种自暴自弃的心态，等着任人鱼肉。
“先起来，吃点东西。”
病床的前半截床板被推升起来，龙绯宇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，耐心地吹了吹。
和以前普通的小米粥不一样的是，上面弥漫着一股独特的清香，粥里面沉浮着些星星点点的黑色东西。
这是龙绯宇特地让人去从江城最有名的药膳堂订的，这家百年的老字号，只做药膳。
但时梦菀丝毫没有胃口，即便胃里空荡荡也没有，她也依旧吃不下龙绯宇喂的东西。
一勺粥递到唇边，她便直接别过脸。
龙绯宇的手一直停顿在空中许久，没有收回去，耐心在渐渐消逝。
直至最后，他危险地眯起了狭长的眸子。
见时梦菀伤势不轻，还是个虚弱的病人，才容忍了下去。
“别闹，东西必须吃。”
龙绯宇也不会说什么哄人的软话，尤其是面对时梦菀的时候，只是神色勉强还算缓和。
他拿着勺子的手发紧，搅了搅碗里的粥，再次一勺喂到她唇边，她依旧冷硬的油盐不进，一句话都不说。
只有粥喂过去的时候她还会动，会拒绝，除此之外，再没有任何反应。
对时梦菀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，龙绯宇脸彻底冷沉了下来，额头青筋微突，压制着火气。
勺子突然就扔回了碗里，发出清脆声响，也让人心底发怵。
龙绯宇耐心所剩无几，一只手扼住了她消瘦的下巴，居高临下，“时梦菀，你别不识好歹。”
时梦菀一把拍开他的手，紧皱的眉心几乎只剩厌恶，“滚，我不需要你在这里假好心。”
她今天能半身不遂的躺在这里，说到底还是拜他龙绯宇所赐。
男人怒极反笑，“你长本事了是吧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