德妃端茶杯的手顿了顿，眉眼平和中透着一股死气，冷漠道：“你真的相信，皇帝会帮我彻查吗？”
她的话听上去有些低沉，顾漫青诧异道：“皇上金口玉言，难道还会骗人不成？”
德妃无声冷笑，她抚摸着不再年轻的脸庞，寒声道：“那如果我告诉你，下毒的不是别人，正是皇上，你还会这么信任他会帮我讨回公道吗？”
“怎么可能——”
顾漫青失声，怔怔瞧着德妃，心里莫名感到一阵寒凉。
皇帝看上去那么期待皇嗣降生，却对自己宠爱的妃子下了绝育的毒药，所图为何，德妃与他无冤无仇，他为何这般狠心，断了一个后宫女子未来的生路？
顾漫青很清楚，在宫里嫔妃想要立足就必须有个皇嗣，否则就会像德妃这样，哪怕身份再尊贵，曾经再受宠爱，也迟早会有色衰爱弛，任人宰割的一天。
德妃冷漠的像是在说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一般。
“因为我的身份，我是和亲公主，生下的孩子，带着两国血统，对东濮皇帝而言是大大的威胁。公主还好，可若是生下皇子，该怎么办？所以他只能直接扼杀，让我怀不了孕，也就不会发生让他担心的事了。”
这些事，也是她困扰了许多年才悟出来的。
她一开始也以为东濮皇帝是个好夫君，后来被后宫打压陷害，却一再受到皇帝冷待，她的心也逐渐冷了下来。
“我的儿子生下来，就有可能会争夺皇位，那东濮的血统就被他国皇室混淆了，极有可能会发生叛乱，所以我早就看透了，我不可能有孩子，我哭，也无非是觉得我这一生何其可笑可悲。”
德妃望着空中的浮尘，呢喃道：“若是我没有嫁到东濮和亲，我就能有一个斯文体贴的驸马，生下我们的孩子，幸福快乐的过一生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，日日担惊受怕，不知道明天是否会迎来死亡。所以我真的倦了，我想为自己而活。”
德妃的语气越是轻描淡写，顾漫青就越觉得寒意翻涌。
尽管她早就猜到皇帝险恶，但还是被皇室背后的阴险斗争给恶心到了。
为了权利，皇位，居然忍心对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下手，这还是人吗？
顾漫青无话可说，唯有安慰她道：“你放心，答应过你的事，我一定不会食言的。”
“那就拜托你了，希望我离开人世之前，还能看见这堵宫墙以外的人间。”
德妃怅然低语。
夜色渐浓，德妃快要休息时，忽然听宫女禀报，五皇子从来了黎明宫后，便不吃不喝，也不说话。
德妃心软，担心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正在长身体，不吃饭会饿坏了，连忙披上衣裳，亲自端着食物去了偏殿。
“瑞儿，你叫瑞儿对吧？你不能不吃饭，好歹吃点东西，不然胃会饿疼的。”
德妃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少年，心里生出几分惺惺相惜的怜惜，柔声道。
墨曜瑞冷漠的扭着头，看都不看她一眼。
“这样下去可不行，我知道你不喜欢我，但是你不能为了我就伤害你自己的身体，听话，来吃一口……”
德妃担心他的身体，亲自挖了一勺热腾腾的粥水喂到他的嘴边。
见到德妃的动作，墨曜瑞下意识以为德妃要伤害他，想都不想，一口咬住了德妃纤细的手腕。
一声惊叫过后。
德妃触电般缩回手腕，雪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深刻的牙印。
她皱了皱眉，满脸无奈，“你这孩子，不吃就不吃，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呢，我也是为了你好。”
“我不需要任何人为了我好，也不需要任何人接近我！”刘曜瑞冷声道。
德妃摇了摇头，走出去时和听到消息赶来的顾漫青撞上。
顾漫青见她脸色发白，担忧的扶住她的身体，看向她布满牙印的手腕，倒抽一口凉气。
“这孩子怎么会咬的这么狠！弥尔娜，你没事吧？”
德妃不想过多的责怪孩子，摇摇头掩饰了手腕上传来的刺痛。
“我没事，你还是快点去看看那孩子吧，我似乎吓到他了，他不太喜欢我。”
顾漫青只好先放下德妃，匆忙来到墨曜瑞身旁。
“瑞儿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
忽然来到陌生的宫殿，被陌生人包围着，好不容易听见熟悉的声音，却是严厉的质问。
墨曜瑞眼泪打着转，强硬的忍了回去，闷声道：“我说了，我不认任何人当母妃，你们死了这条心吧！”
“你怎么不听话？德妃娘娘也没用强迫你，要你叫她母妃，她不过是担心你饿坏了身子，前来送饭，你这般对她，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吗？”
顾漫青觉得继续纵容这个孩子下去，只会让他和德妃的关系越来越恶劣，不得已呵斥出声。
望着她从柔和变的锋利的眉眼，和不再向着他的话语，墨曜瑞的唇紧抿。
“我没错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