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。”
沈绾看沈宁哲兴味缺缺，又道：“你大可放心爹爹和我，爹爹如今已退居二线，他对皇上已没一点威胁了，多年来爹爹行军作战保我帝京太平，爹爹有威望，皇上不会糊涂到算计他，倘若爹爹有什么三长两短，军机处也乱了，大家一定会调查，皇上不可能做此事。”
“我最为担心的是你。”沈宁哲叹口气，蓦的又想到了什么，“其实话说回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，毕竟有他在保护你呢。”
沈绾笑了笑，装作没听出来他的意思。
如今她和萧怀瑾……也是一团乱麻，懒得去想去说。
两人朝将军府而去。
朝廷今日委派刚刚做将军的沈宁哲去剿匪，此事乃是正儿八经的大手笔，早早地就传开了。
但这些事却让沈炫明一点都不开心。
所以当沈绾和沈宁哲回将军府的时候，才推开门就看到了沈炫明怒不可遏的一张脸。
沈炫明比他们回来得早些，原本在大殿之上就已经压抑着怒气——无他，实际沈宁哲要求接过他将军一职的事情，沈炫明并不同意。
只是沈宁哲多年来温和谦逊，很少要什么，之前找到沈炫明亲口提出要他的位置时，沈炫明以为他是到了男子汉大丈夫，要名声地位的时候了，于是便也就答应了。
直到今日大殿上见了沈宁哲和那壮汉一番打斗才发觉，沈宁哲不仅仅是病好了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了些功夫，并且似乎和沈绾在谋划些什么。
沈炫明老父亲的心被吓得不行，实在是有些愤怒。
于是有了将军府这一遭。
沈绾知晓爹爹向来很是包容哥哥，她指了指自己的屋子，“爹爹，我回房间了。”
“给老子滚回来。”
沈炫明怒吼了一声。
沈绾吓到了，只能回头，旁边的立春还抓住了沈绾衣袖，大约是想将沈绾抓走，沈宁哲看爹爹发怒，自发的保护在了沈绾面前。
这还是沈炫明头一回这样生气，只是他吼完了脸色还是缓和了许多，沈绾毕竟是他心尖尖上的闺女。
“这里没你们的事了，都退下。”沈宁哲皱眉看看那一群看热闹的侍卫和侍女，众人也怕不小心会惹火烧身，一个个急乎乎躲了起来。
此刻庭院内安静了下来，但可以听到沈炫明那急促的呼吸，他攥着铁拳，铁青了一张脸。
沈绾犹如霜打的茄子，今日她间接帮助了哥哥，皇上才会一计不成又起一计，才有了剿匪的事，她此刻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。
“给老子不听话，你们给我跪下！”
沈炫明的口气前所未有的严厉，说的却不是沈绾，眼睛直直地看着沈宁哲。
沈宁哲岿然不动，沈绾用力抓了一下沈宁哲的衣袖。
沈宁哲不情不愿跪在了原地。
“自来我不教你武功，你可知原因？”沈炫明逼视沈宁哲。
沈宁哲抬头，看着那双因愤恨而燃起怒焰的眼睛，他的内心也如沈炫明一般波涛汹涌，他深吸一口气，“爹爹做了一辈子将军，自然知道武夫的结局是什么。”
听到这里，沈炫明苦楚的叹口气，凄切的问：“是什么？”
“最终也不过马革裹尸，无定河边骨罢了。
沈炫明叹口气，“你既已知道结局如此，为何非要做这将军，我见你身体不好，唯恐你习武，但你呢？你非要偷偷学习，到战场做什么去？好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？”
“爹爹!”
沈宁哲激动的站了起来，“爹爹，从小到大您都在安排我，您要我做一个内外兼修的君子，您要我做一个儒雅的文人，我都做到了，但爹爹，您以为这样就能保全咱们家吗？不瞒您说，经过小妹和我调查发现给我下毒的就是皇上。”
沈宁哲以为沈炫明会惊愕诧异，哪里知道沈炫明神色如常。
他平静极了。
“阿宁，爹爹怎么会不知道呢，如今我们只能退下来，他要什么就交什么。”
“爹爹！”沈宁哲拔高了语调，“皇上杀人诛心，他要的可不仅仅是咱们家的兵权，为扫清障碍，皇上要的事我们满门性命。”
沈炫明看看沈宁哲，此刻他发现之前那小小少年、之前那日日闷闷不乐的病夫子如今已彻底长大了，她面前的沈宁哲早脱胎换骨成了另外一番模样。
面对这个沈宁哲，他不知该庆幸亦或伤感，一种奇异的情绪在心头缓缓的流窜。
“你既已答应了出去剿匪，此事已是板上钉钉，但你又知皇上要害你，你偏向虎山行，这又是何苦来哉？”
“皇上是要害我，但皇上是聪明人，他宁肯我死在土匪手中也不会亲自动手，他早将下一步棋看准了，儿子又何尝不是早早谋划过？我不会让皇上得逞的！好了爹爹，我今日已没时间和您唠叨了，我……”
沈宁哲跪在沈炫明面前，他用力磕头。
三个响头以后，这才起身，“刚刚言语之间冒犯了爹爹，请爹爹原谅，孩儿走了。”
皇命不可违，且皇上已安排了时间。
沈宁哲不能违背也不好多说什么，一念及此，只能回去准备。
沈炫明并没有强烈反对，看沈宁哲回到了屋子，沈炫明看向沈绾。
沈炫明果真看准了一切，“都是你在推波助澜，他平日里是什么性情爹爹会不清楚吗？如今他出去将会遭遇多少危险和算计啊？”
沈炫明意难平。
他冷笑，“你们啊，你们如今都长大了，翅膀硬了一个个准备远走高飞，这等天大的事也是不给爹爹说的了，去吧去吧。”
“爹爹，抱歉。”沈绾靠近沈炫明。
沈炫明继续唉声叹息，恍若未闻。
一刻钟前后，沈宁哲将一切都准备好了。
爹爹的兵马也都齐备，如今沈炫明的多一半兵权被沈宁哲拿走了，沈炫明将调兵遣将用的虎符交给了他，“这些都是老面孔，你都认识，如今你们就是上下级了。”
沈炫明看看那些雕塑一般的人。
他们一个个身强力壮。
“是，是，是！”
“从今以后，出生入死，不得违背少将军命令，不得自作主张，不得胡作非为，知道了吗？本将军不在的时候，少将军说什么你们必须言听计从，不可因他身体不好而折腾他，否则我定不会饶你们。”
“是，是!”
大家声音洪亮。
看众人如是，沈宁哲这才靠近。
沈炫明将自己多年来苦心孤诣培养的几个副将全部都交给了沈宁哲，这几个副将武功高强足智多谋，多年来陪沈炫明南征北战去了不少地方，可谓是沈炫明的左膀右臂。
沈绾看爹爹有安排，心里也松快了不少。
其实，无论是沈宁哲还是沈绾，他们都预判到了，聪明绝顶的皇上才不会在外面对沈宁哲动手呢，他巴不得希望沈宁哲一路去剿匪，将这些匪患都处理个干干净净。
毕竟两虎相斗必有一伤，在剿匪的过程中对他们也是一种损耗。
沈宁哲树敌越多，皇帝就越欢喜。
但如今，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