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了十年前那次，这么多年来，遇到多少事，喻南书都没有这么恐惧绝望过。
死亡，似乎只在他一念间。
心脏狂跳不止，眼前一片血红，就在喻南书以为自己真的会被他掐死时，傅言卿将她甩开，他往轮椅里一歪，看着她伏在床上，咳得撕心裂肺。
半晌，喻南书终于停下，手撑着床，她偏头看着他，整张脸涨得通红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傅言卿浅色眼眸沉沉，看着她此刻的脸色，居然觉得没先前那么烦躁不宁了。
“疯、子。”
喻南书捂住火辣辣的脖子，心里那点儿旖旎情愫在这一刻，消散得干干净净一星不剩。
这种神经病，要想好好活着就必须尽快逃离！
轮椅上，修长好看的手指曲着，重重扣着扶手，傅言卿微扬的嘴角饱含轻蔑讥讽：“钱比命重要？”
有替身不用，非要为了抠那点钱，差点儿把命都搭上？
喻南书缓缓扭头，迎上他的视线，不怕死的说道：“在我眼里，钱和命同样重要。”
赚不到更多更多钱，又怎么留住妈妈？
在他们这些有钱人眼里，钱不过是银行卡上一串没有意义的数字。
然而在她这样普通的人身上……那是妈妈每一天呼吸的氧气，是她能不能躺在最舒适的环境的保障。
“愚不可及。”
傅言卿气得脸色发青，额头青筋直跳，阴森古怪地盯了她一眼，掉转轮椅，离开。
喻南书红着眼，盯着那扇门，好像与死神擦肩而过，留下的只有惶悚不安。
她从枕头边摸过手机，拨了号码。
“办理出院手续。”
她要离开医院。
……
一个小时后。
酒店。
“元宝。”
“哎！南书姐，你想喝水还是想吃水果，我去端给你。”
床头，喻南书靠在那儿，淡淡地抬眼看他：“都不想。过来。”
金元宝乖乖站到床尾，“哦。”
喻南书盯着他，“我住院的事，你告诉季晨的？”
金元宝狂摇头，“不是我！”
季晨和傅三爷出现，心脏最受不了的就是他啊！
喻南书眼眸微眯，审视着，“嗯。你去叫一下路冬。”
金元宝怨气满腹：“还叫她？你受伤这么大的事，她当时根本都不在身边，幸好是程老师反应快，还有小牧也跳下去了，才一起救得及时……要不然，后果肯定不堪设想！”
喻南书皱眉，挥手：“快去。”
这个失误，真要说起来，要怪也怪她自己大意了。
和路冬没什么关系。
金元宝小声嘀咕着，出去了。
没一会儿，路冬进来了。
“你找我有事儿？”
路冬靠在门框上，拿板鞋在地毯上画着圈圈。
喻南书苍白的笑了一下，“有件事要问你，我住院的事，是你和季晨说的？”
路冬翻个白眼，“不是。”
喻南书抿着唇，沉默下来。
如果都不是，那就是……
路冬替她说出来，“谢导去医院前，打过电话。”
那种时候打电话，除了打给人汇报，不作他想。
似乎很合理的说法。
喻南书沉吟片刻，含笑非笑看着她，话题转得飞快：“我让你取的文件袋，里面的东西你看过吗？”
当时路冬说过，她还想好好活着，所以喻南书理所当然认为她没看。
可是以路冬这种性格，连傅言卿都敢骂的人，说话需要拐弯抹角？
路冬鞋尖一顿，有些烦躁的扒着炸毛，“……看了。”
喻南书拧起了眉头。
路冬也是个装不下心事的，直接走到床边，问她：“那个什么姚思思的桃花事件，我半点儿不感兴趣，也不想提。但我想问一句，那张车祸照片，是谁给你的？”
喻南书深吸一口气，“你觉得是谁。”
“我怎么知道？！总不会是傅混蛋自己吧？”
路冬更烦躁了，扯着炸毛，“这十年，他身边谁都不敢提当年的事。八年前，就因为我喝多了，酒后失言。问他季乙铭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言，他就把我流放出国！”
“如果不是你的出现，我这辈子都不能回来了。”
脖子火。辣辣地疼，喻南书下意识的伸手摸上去，丝巾下，还没触碰到，就又是一阵痛意。
路冬才发现她脖子，盯住不放了，难以置信：“你不是就落水吗？脖子怎么了？”
说着，动作非常快，扯下了丝巾。
修长的脖颈间，再无遮掩，青紫交错着，触目惊心。
路冬瞪圆眼，“谁干的？！医院哪个不长眼……”
喻南书抬眼，幽幽一笑，吐出一个名字：“傅言卿。”
路冬熄火了，原地打转，“不会吧？几年不见，他怎么比从前更变。态了啊？明明是火烧火燎担心才亲自来看你的啊！怎么就动起手来了？”
喻南书把丝巾又缠好，有些疲倦的躺下，低声说：“你回去吧。让我睡一会儿。”
可她才躺下，门铃就响了赶来。
路冬过去，从猫眼里一看，又折回床前，“是那个姓程的，要让他进来吗？”
她故意没说的是，程瑾知手里拎着袋子，好像是离这边挺远的一家的粥。
喻南书想了想，“你替我谢谢程老师，就说等我明天和他道谢。”
“噢。”
路冬转身，去门口，打开门，“程老师。”
程瑾知看到路冬，有些惊讶，原以为会是金元宝，“这是我去给南书带的。她这几天最好清淡流食，也不方便吃其他。”
路冬说谎不打草稿：“她刚刚已经吃过了。程老师还是留着自己吃吧。”
程瑾知并无尴尬，担忧道：“她睡了吗？”
路冬瞎话张口就来，“一回来就睡了。”
程瑾知看了她几秒，“那好吧。我就不打扰了。”
转身，门发出很大的响动声。
程瑾知回头看了看，往电梯走过去。
电梯门打开，出来的却是金元宝，手里还拿着外卖：“程老师？您怎么在这儿，来看南书姐吗？”
“听说她睡了。”
程瑾知目光扫过金元宝手里的袋子。
金元宝说：“哦，这个是给南书姐去买的。她从昨晚到现在还没吃东西，医生说让她注意几天饮食，我就去外面买的。”
“是吗？”
“是啊！程老师，那我先进去了。南书姐肯定饿了。”
“好。”
程瑾知进了电梯，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袋子，莫名觉得好笑：“这么重的敌意？倒好像是我抢了他们什么重要东西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