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九点半。
酒店。
房间，浴室。
喻南书沉入池底，听见门铃在响。
外面季悠然在，她一时也没理会。
门口。
季悠然看着外面的人，愣了愣，“程老师，你回来啦？”
“嗯。”
程瑾知目光往里面扫了一眼，问道：“南书在休息吗？”
“是啊，”
季悠然想到喻南书交待，俏脸涨红，眼神直闪地说：“南书姐有些感冒。上午就在强撑着，中午还吃了药……”
下午就遇到那么无语的事件。
“这件事我听说了。”
程瑾知伸手递东西给她，“这是一些吃的，如果她饿了，可以吃点。”
他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。
季悠然道谢，看着他转身，往电梯过去。
等她拎着东西转身，发现喻南书正从浴室出来，“南书姐，你好点儿了吗？”
“谁来过？”
喻南书擦着头发，往沙发里坐下，端起水杯喝了两片药。
“程老师回来了。”
季悠然取出东西来，看了看，“是粥，还热着。南书姐，你要不要吃一点儿？”
喻南书还没吃过晚饭。
和梅雪冰打了一架后，出了一身汗。
谢导看出状态不佳，罚她回来反省。
说是罚，其实是变相让她调整休息。
“待会儿吃。”
喻南书从沙发上拿起剧本，翻开随意扫了一眼，想起下午的事……莫名轻笑了一下。
“南书姐。”
季悠然奇怪地看着她，“你笑什么？”
“没什么，就是有点儿不爽。”
感觉全剧组都在给她下套般。
喻南书揉了下太阳穴，站起来，拨了电话，坐在餐桌前。
“南书姐。”
“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？”
季悠然听见是金元宝的声音，往她旁边坐下，替她把小菜放近了一些。
“等我回来时，季晨哥都准备差不多了。”
喻南书低头吃着粥，低声问：“小乔怎么样？”
“在和敬老院的人说话。”
金元宝说这话时，声音有些异样。
喻南书听出来了，“有什么异常吗？”
“也，没有吧。就是说起前几天一直有省里的领导来过，当时那位领导好像和乔奶奶说了大半天的话，后来还是他秘书催他，才离开的。”
“哪天的事？”
喻南书眼皮跳了跳，心里有些说不清楚的感觉。
“你问一下，看看是谁。”
“哦。”
喻南书挂了电话，求证般，又打给康姐。
“你和梅雪冰拍摄中打起来了？”
康姐难以置信，话锋一转，说道：“哦，不对。我听人说梅雪冰对衣服动了手脚，你把人打进了医院。”
“她是玻璃制品吗？”
喻南书哼了哼，丝毫不以为意，她下多重的手，心里有数，“打一下就碎？”
“于家……”
康姐犹豫着半晌挤出一句话来，“你以前不这样啊！你不是穿了束身衣吗？能露什么啊，火气就这么大。”
于家立足娱乐圈多年，梅雪冰今天受辱，这事儿恐怕压得了一时。
压不住一世。
“我是想问你，周太打电话，让我去哪边？”
“啊，怎么问这个？爱民那边。”
喻南书扯了扯唇角，放下了手里的勺子，“没什么了，你忙你的吧。”
挂了电话。
季悠然托着下巴，端详她，“南书姐？”
喻南书抬头冲她笑了一下，“我没事，你早点下去休息吧。”
她想一个人待会儿。
季悠然担心她，但又不敢继续留下来烦她，应了一声，离开。
喻南书在桌前坐了几分钟，头发也没吹就进了卧室，关灯。
整晚没睡，她倒头就昏睡过去。
迷糊中，耳边有什么嗡嗡嗡的声音。
喻南书伸手推了下，手腕被捏了捏，“别闹，头发还湿着。”
这声音直接给她吓醒。
“你怎么进来的？”
傅言卿眼皮动了动，看着她，“你说呢？”
“哦，脑残问题。”
喻南书翻了个身，将脸埋进枕头里，听着耳边嗡嗡声。
长发吹干，吹风机停了。
“葬礼是明天吗？”
“嗯。”
傅言卿随手关了灯，往她身边躺下，手臂从她腰间绕过，将人捞在怀里，“你睡一觉，明天一早回去也来得及。”
喻南书瓮声瓮气的咕哝着，“我不回去。”
“真不回？”
“不回。”
“那就回吧。”
傅言卿下巴磕了磕她头顶，嗓音低沉温柔，“先睡吧。”
喻南书却睁开了眼，转身仰起脸。
昏暗里，连个轮廓都看不到。
她抬手，抚过他弧度冷峻的下颌，忍不住问道：“你是不是，早就看出来了？”
“什么？”
喻南书咬了咬唇，鼻子发酸，“老年人要离开时，是不是有什么预感？”
时日无多，会提前安排后事。
白天拍戏一天，喻南书眼前总浮过乔奶奶那天的面容，还有她说过的话。
“那些钱，还是留着将来做正事的好。”
“傅先生是好人，你们以后要好好的。”
房间陷入短暂的静默。
良久。
傅言卿无声抚了抚她后背，只低声应了句，“大概吧。”
喻南书脸上一片冰凉，头抵在他胸。前，断断续续讲起从前，“当年，我带妈妈来到这里，换了好几家疗养院。乔奶奶留我在乔家住过几年。”
“她经常抽时间去看妈妈，天天告诉我别担心，凡是有她在。”
“要是学校开家长会，我和小乔撞一起，她肯定去参加我的。”
“有次小乔和男同学打架，她进门就抽了小乔。我被人堵巷子里，她拿起拖布追着那些人几条街……”
“小乔背地里其实有点儿受伤，但从不敢在她面前表现出来。”
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。
傅言卿低声问：“后来呢？”
“小乔其实能去最好的大学，但为了省钱，乔奶奶让她去读师范了。”
喻南书声音有些发哽，“再后来……卖房子的钱花光了。我背着她去上班，赚到了那年的费用，她第一次气到说要把我赶出去。”
后来遇到了周庭，在他出现后，纠。缠不休时，周太也来了。
周太找上她，问她，想不想赚更多的钱。
进娱乐圈。
喻南书做了决定后，第一时间搬离了乔家。
一年多没和乔家祖孙联系。
直到有一次，在某个景区拍摄，乔奶奶就站在外面看她。
那之后，喻南书才又和她们联系上。
随着她走红，广告多了，片酬高了，她手头的钱也宽裕了，每个月会打钱到乔奶奶账户。
后来却被她又退回来。
小乔毕业时也说：“她是真拿你当亲孙女，你给这么多钱，让她心里不好过。”
老人家会觉得，当初收留她是在图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