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怀礼要带走春秋,可是后者再也不是小意柔顺的样子了。

    “你现在可以对你的夫人交差了。用我孩子的一条命换一个丫鬟的命,她应该很高兴。”

    什么妻妾和乐,撕开了内里都是血淋淋的你死我活。

    “我没有卖身给你,玲珑逼我签卖身契的时候,是祖父没有同意。”春秋面无血色,嘴唇都苍白如纸,双目放空盯着床顶,“我感谢祖父为我留了一条活路,否则今日我只有死了才能彻底和你撇清关系。”

    “春秋,”苏怀礼受到了极大的打击,仿佛一夜之间衰老了好几岁,桃花眼里是深深的困惑、疲惫和伤痛,“我们曾经那么好过,只是一些小事,你就变成如此……”

    等闲变却故人心,却道故人心易变。

    倒也罢了。

    “你走吧。”春秋闭上了眼睛,不想再和他分辩半个字。

    以后山高水长,再也不见,她留下满身伤痛,他带着自以为是,各自上路。

    苏怀礼不肯走,苏雨寒让人去把冯星殊找来带他走。

    苏雨寒见到冯星殊的时候,已经全然认不出来。

    来辽东不过一年的功夫,冯星殊变得黑瘦了许多,但是眼睛却炯炯有神,眉宇之间多了许多风霜历练的模样。

    这人到底干什么去了?

    不过眼下也不是问这些的时候,苏雨寒淡淡道:“你家老爷身体不舒服,带着他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失魂落魄的苏怀礼被冯星殊劝走了。

    王太医只能躺在榻上,看着床上没有多少生气的春秋,老泪纵横:“你这孩子,怎么那么狠的心哪!那也是你的亲生骨肉啊!最疼的,不还是你吗?祖父但凡还有一口气在,也可以帮你养着孩子啊!”

    沈崇清也想说,虽然苏怀礼在这件事情上拎不清,可是分开就是,柔弱的春秋,怎么能这么刚烈,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。

    他看向苏雨寒,低声道:“你去劝劝春秋,她听你的。”

    事发之后,苏雨寒一直站在旁边,神情肃穆。

    苏雨寒道:“你把王太医背走,其他人都出去,我陪着春秋说会儿话。春秋,行不行?”

    春秋用力点头,眼中总算有了些生气,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。

    “想哭就哭吧,能哭就好。”苏雨寒道,“不管你做什么决定,我都支持你。别听别人怎么会帮你养孩子,到时候最吃苦的是你自己,看着孩子想起他的还是你。春秋,你没做错。对那个孩子来说,也是解脱。”

    春秋“哇”地一声就哭出来了。

    她痛哭着道:“雨娘子,我疼,我好疼……”

    亲手杀死自己的骨肉,这是锥心泣血之痛。

    苏雨寒抬手帮她把碎发别到了耳后,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:“走到了泥浆之中,我们拔出腿来便是。断就断个干净,我觉得你做得没错。”

    “雨娘子,我好疼……”春秋泣不成声,“我不坚强,我养不了他的孩子,我会心生怨怼。我恨,我恨为什么玲珑死了,我活着受罪,最后苏怀礼却还能潇洒。我要让他永远都忘不掉这段痛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