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也试探沈崇清:“父皇为什么只见晔儿?晔儿有没有跟你说,父皇和他说什么?”

    沈崇清淡淡道:“晔儿说,皇上和他讲过去的事情。不知道他怎么投了皇上的眼缘……也可能是,有些话,皇上不想对别人说,但是对孩子没有多少戒心吧。”

    太子让人去把自己的几个孩子都领来了,上到齐郡王,下到刚出生几个月的女儿都抱来了,可是皇上丝毫召见他们的意思都没有。

    沈崇清心情不好,只觉得十分可笑。

    皇上支撑了七日。

    七日后的上午,晔儿从里面推开高大的朱门,阳光肆无忌惮地一拥而入,给小小的他身上镀上了一层金光。

    晔儿道:“皇上,驾崩了。”

    太子、淮王、平王以及德高望重的王公大臣,都往屋里拥去。

    沈崇清没动,看着晔儿,后者也正看着他,父子俩一时缄默,相顾无言。

    “爹,”过了一会儿,晔儿缓缓开口,“我已经给皇上磕过头了,现在要换身衣裳,回去见娘了。”

    沈崇清点点头。

    晔儿道:“我现在身上没有力气,爹您能来帮我换衣裳吗?”

    这时候,太子身边的侍卫长,也是谢王妃的亲侄子谢聪站出来道:“世子,沈统领还有的忙,我来帮您吧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晔儿答应。

    沈崇清道:“司辰,你也去帮忙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沈崇清目送晔儿被两人带走,依然站在廊下没有动,双手在袖子中握紧,心里像被切掉了一块般疼痛。

    他已经听到屋里传来的呼天抢地的哭声,屋里躺着的永远离去的也是他的父亲,可是他却没有眼泪了。

    他走了,那个和自己娘亲纠缠半生,已经说不清楚谁辜负了谁更多的男人,永久地离开了。

    身后这些虚情假意,纷纷扰扰,和他再也没有关系。

    那个男人,大半生杀伐决断,雄才伟略,既冷酷又体恤民情,既霸道又深情款款……他曾百般提携自己,也对自己戒备;他曾不满自己的妻子,也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陪伴自己的儿子。

    沈崇清对皇上的感情,复杂到自己完全都分辨不清。

    可是现在他只知道,他在难过。

    这世上,又少了一个和他血脉相连的亲人。

    然而屋里那些哭得异常伤心的人,现在心里却都各怀心思,他们想的都是自己的未来,没有人真正为皇上难过。

    沈崇清不想进去,他现在更想回家。

    他的悲伤,只有苏雨寒能懂,也只有她,能抚慰他的悲伤。

    苏雨寒听到宫中的钟声,对茯苓道:“把准备的东西都拿出来吧。”

    她说的是为国丧准备的那些东西。

    这一日比预料的还晚来了几日,只是苏雨寒没想到,她心里还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。

    谈不上多么悲伤,就觉得说不出来的复杂。

    一代枭雄的皇上,薨了。

    属于他的时代,彻底划上了句号。

    “他死了……”

    苏雨寒瞪了惊云一眼:“给我好好说话!回头进宫的时候,你敢这么说,脑袋要不要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