敏敏道:“你说。”

    高离咬着牙,忽然又跪下:“奴才的母亲,已经糊涂了。”

    敏敏颔首:“其实刚才给她诊脉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了不太对,只是没好意思开口问你。你起来慢慢说——这个病,坦白说,我怕是无能为力。”

    她是神医,却不是神仙。

    高离面上闪过悲伤之色,然而转瞬即逝。

    他说:“奴才是觉得,母亲糊涂了也好。”

    糊涂了,连带着过去那惨痛的回忆都一起忘记,也很好。

    所有的伤痛,就留给他自己一个人吧。

    敏敏倒是能明白他的心意,点点头安慰他道:“你这般想很好,须知历尽劫波,你还有母亲在身边,不是孤身一人,这般很好。虽然她糊涂了,但是身体还能调养好……”

    人活着要经历各种痛苦,人生之路原本就是荆棘丛生,于荆棘丛生之中,找出那酸甜可口的枣子,激励着自己继续前行。

    目光落在荆棘上,便觉得痛苦求生;若是想着犒劳的甜枣,便也没有那么难熬。

    “多谢公主。”高离没想到敏敏如此善解人意,然而他还没说到主题上,停顿片刻后才继续道,“奴才的母亲,并不知道奴才净身入宫这件事情……她老人家总是问我几时成亲,她想着抱孙子……”

    敏敏有些尴尬,却很快地道:“我知道了,我不会说漏嘴的。但是以后回了京,你怕是要找几个机灵的小丫鬟伺候她,糊弄住她。”

    高离感激万分地再次行礼,低头道:“奴才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好了,你娘现在状况稳定,你也休息吧。”

    回房间之后,敏敏心中还是有很多感慨。

    高离这种情况,无可挽回,即使现在功成名就,也依然有缺憾;他欺骗母亲的时候,心里也一定极苦。

    敏敏累了一晚上,刚刚躺到床上休息,却听到了敲门声。

    大雨已经停了,所以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非常突兀。

    桐月出去开门的时候,高离也站在院子里,目光警惕。

    片刻之后,苏云阳走了进来。

    他是担心大雨之后,敏敏房子外面积水泡坏了地基,雨一停便拿着工具来给她排水,却意外看到了停在外面的马,于是敲门进来。

    “姑娘,苏公子来了。”

    敏敏从桐月房间里出来,给院子里相互打量的两人介绍了下。

    问明苏云阳来意之后,敏敏笑道:“倒是让你操心了,应该没事,天也快亮了,你进来坐坐吧。”

    苏云阳没有拒绝。

    这院子里就住着主仆两人加不能现身的暗卫,还需要一个能出面招待人的男人,所以他留下。

    高老夫人很快醒了,看见敏敏就眉开眼笑。

    ——她把敏敏当成高离喜欢的女子了。

    高离:“娘,她不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离儿,跟娘还害羞什么?娘就说,为什么你没找媳妇,原来是有这样的好姑娘,好,好,好。”高老夫人说话间就把手腕上的镯子摘下来往敏敏手上套。

    敏敏:“……”

    无论高离和敏敏如何否认,高老夫人就是认准了这件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