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顾笑了，嘴咧得大大的，牵扯到伤口直流鲜血，可是他还是笑的很大声。
“邵霆，你知不知道对于一个厨师来说味觉失灵的的痛苦？她忍着最大的痛苦，每天却还想着给你做好一顿饭，你真的是个天底下最眼瞎的人！”
“邵霆，你千万别后悔，小瑶说她死后骨灰要去向大海，再也不见你！你没有机会后悔！”
骂完以后，他自己也是眼圈泛红，拿起自己的衣服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墓园。
小瑶，真可惜啊，你看不到他那副后悔的模样了。
算了，还是别看了，免得脏了你的轮回路。
监控室内一片寂静。
邵霆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久久没动，大脑一片空白。
怎么可能呢。
盛舒瑶，死了。
她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人，怎么可能......
他不信！
邵霆突然起身直接驱车往警察局开，一路上超速到了120，屁股后追着好几辆铁骑，最后在警察局门口被按住。
交警都懵了，“哥们，违反交通法自首要去交警队。”
邵霆眼圈通红，发出的声音只能艰涩开口：“可不可以帮我开一份死亡证明。”
......
邵霆接过那张崭新单薄还留有余温的死亡证明，像是捧着一块千斤重冰冷的石头。
盛舒瑶真的死了......
死亡证明上面明确写着死亡时间是一个月前，晚上11点28分，地点是本市的仁爱医院，死因是脑瘤晚期，抢救无效死亡。
可是怎么可能？
小哑巴得了脑瘤？他怎么不知道！
她明明很健康，每天都来门口接他下班，给他准备一日三餐。
怎么可能会得脑瘤！
弄错了，一定是弄错了！
他把那张证明攥在手里，望着办事处的人员几度张开嘴，却什么都问不出来。
裴顾说小哑巴味觉失灵了。
她以前做饭都很合口味，可是最近半年来经常放错调料。
不是甜的辣椒炒肉，就是咸的糖醋排骨。
那一冰箱的便利贴是不是她在提醒自己，不要放错调味料？
她以前总是哀求着和他睡一个房间，近半年来她似乎再也没有提过，但是半夜他经常听到她房间传来呕吐声，她只说是吃坏了。
无数关于小哑巴的细节，一时间涌入邵霆的脑海，让他几乎难以克制地红了眼圈，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记住这么多关于小哑巴的事情。
邵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警局的门，又是怎么回的家。
他驾照差点被吊销了，助理跟在他身后帮他处理违规的事情，但是他根本没有任何波澜，如同一具行尸走肉。
浑身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，邵霆却浑然不觉，回到家后，直接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。
被子上是盛舒瑶的味道，空气里是盛舒瑶的味道，家里面到处都是盛舒瑶的味道。
可是盛舒瑶，不见了。
裴顾说，她的骨灰去了大海。
让他千万别后悔......
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，邵霆醒来的时候，江皓的大脸映入眼帘。
“哥，你最近流年不利么？怎么我每次撞上你，你都在生病。”
江皓是昨天夜里赶来的，助理把墓园的事情都告诉他了，要他帮忙照应一下。
邵霆推开他坐了起来，发现自己还在家里，只是手上挂着吊针，身上的衣服也被换了，他的眼里露出了一瞬间的茫然。
“放心，是我换的，我按照小哑巴那个小医疗箱子里面的步骤，给你吃了药还叫了家庭医生，顺便帮你换了衣服。”
小哑巴这三个字一出来，邵霆的神色变了，但只有一瞬间，随后又恢复雷厉风行的模样。
直接掀开被子，拔掉针摁住针眼穿好衣服：“我下午有个合作商要见，我先走了。”
江皓有些许诧异：“哥，盛......”
“顺利谈下来的的话，我最近会出差，你抓紧回去吧，没工夫请你吃饭。”
江皓想提醒他的话，被邵霆冷着脸硬生生打断，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穿上了昨天那件大衣，从车库取了车，一脚油门离去。
江皓愣住了，没想到小哑巴死后，邵霆反应这么冷静，就好像不知道一样。
......
坐进车里的邵霆，伸手插进大衣的口袋里，摸到了一张皱巴巴的纸。
他知道那是什么。
邵霆的眼神一颤，随后逼着自己抽出手来，直接发动了车往合作商定好的约定地点去。
盛舒瑶连骨灰都不想见他。
他还需要留什么情面？
不过是以后户口本多了一个丧偶的标志罢了，真以为他会后悔？
呵。
一路上邵霆开得极快，可是运气特别差，连续在吃红灯。
刺眼的如手术室门口的红灯让他莫名心烦。
而运气坏到一定程度就是等红灯的时候，还突然下了大暴雨。
暴雨倾泻而下，雨刮器都来不及撩开雨帘，让口袋里的那张纸骤然变得滚烫，隔着衣服都可以把他的皮肤烫穿。
死亡时间：12月3日23点18分。
地点：仁爱医院。
死因：脑瘤晚期，抢救无效死亡。
他记得很清楚，那天小哑巴放了他鸽子，苏云回国了，江皓特地准备了苏云的欢迎趴，他跟他们玩到很晚。
那天晚上，他还接到裴顾的电话，可是没说几句就气冲冲地挂了。
他还记得，那天晚上突然下了暴雨，雨很大，很大。
邵霆的手下意识就要伸向口袋，他不受控制地颤抖，始终不敢拿出来。
“妈的......”
邵霆想要控制自己不去思考，不去想这一切，可是脑子就跟打开了闸一样，记忆倾泻而出，难以控制。
车内压抑到了极点，让他烦躁地一脚就压死在了油门上。
雨越下越大，车前几乎要看不清楚。
突然，邵霆的眼前闪过一道米黄色的身影，他狠狠地踩下了刹车！
接着一阵剧痛，额前一片血红，他直接失去了意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