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灯初上。
邵霆最终还是走到了M的门口。
里面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，五光十色的射灯交替闪烁，空气中弥漫着忘我的烟酒味，激烈而有节奏的声音几乎震耳欲聋。
但这些都没有能让邵霆的心好受起来。
他走了进去，独自坐了一个角落，叫了酒。
等江皓赶到的时候，酒杯都已经摞起来了。
江皓夺过他手上的酒杯，忍不住的咒骂一声：“你特么真欠我太多了。”
邵霆头都不抬，伸手叫酒，酒精还可以麻痹大脑，让他从小哑巴的那些记忆里脱离出来。
他真的不想再想了！
“谁再特么给他一滴酒，这个月工资就别想要了。”
江皓拦下要给邵庭倒酒的酒保，继续骂骂咧咧。
“你知不知道你姐姐和你爸妈给我打了多少电话！要不是她们打电话，我还不知道你又把自己折腾进了医院，还带着伤来我这里来喝酒，不要命了？”
看着半桌子的酒和明显喝醉了的邵霆，他脑门上的青筋突突跳。
“给我。”邵霆口齿不清地说。
“砰”地一声。
江皓一拍桌子，终于忍无可忍，一口干了酒，抓着他的肩头想要晃醒他。
“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！你不是不在意嘛！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！人都死了，你这个样子做给谁看！”
邵霆被他晃的格外难受，可是一点儿也不想反抗。垂在身侧棱骨分明，微微颤抖，即便难受到一脸苍白，还是顾着要喝酒。
“给我酒！不然，别做兄弟了。”
江皓心头一窒，邵霆从来对他说过这么重的话。
长这么大，他还是第一次见邵霆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，原本上头的情绪也冷静了下来。
他是有点替小哑巴不值得，但是更看不得兄弟难受。
只要还有一点希望，他也要帮兄弟一次。
“阿霆，小哑巴的骨灰你要不要再找找？”江皓说。
邵霆带着醉意的眼睛不明所以地望着他，像极了丢失掉心爱之物的孩子，迷茫又悲伤。
“咱们不靠海，我查了裴顾最近的行程，根本没去过海边。”
江皓忍不住再次提醒他，邵霆猛地清醒，眼睛骤然恢复了温度。
是的，小哑巴晕船！根本不喜欢大海！
唯一一次带她去国外参加邮轮宴会，她吐的一塌糊涂，丢尽了他的脸。
他怎么忘记了！
“我去找！”邵霆忙不迭站起身，可是他低估了自己的醉酒程度，差点当场摔个人仰马翻。
江皓心里叹了句造孽，忙拉住他，给邵霆的助理打去了电话。
要他去找盛舒瑶的主治医生打听情况，自己则拉着邵霆坐进了车里，往医院的方向开。
江皓知道自己这样给他希望不对，可是看邵霆这么折腾自己，只怕很快就要去陪她了。
邵霆坐进了车里，一双眼睛充血且浑浊，好像没有焦距。
江皓想说的话，一点都说不出来。
早知如此，何必当初......
助理不一会儿就打来电话，“医生说夫人的后事都是裴顾办的，骨灰也是他领走的，如今联系不上他。”
江皓还没说话，就听邵霆开口：“查他现在在哪里。”
很快，助理传来消息：“在隔壁市，他老家。”
凌晨四点，两人到了裴顾老家楼下。
邵霆没这么好的耐心，直接上去敲门，门很快就开了，是一个和裴顾眉眼极为相似的中年妇人开的门。
“你们找谁？”
裴顾本来要起夜，听到动静立刻赶来，看到是他们，把门狠狠一关。
但是没能关上。
邵霆的手臂夹在门缝里。
裴顾知道自己关门的力气，眉心一跳骂了一句神经病。
邵霆忍着疼，面色苍白：“她，在哪儿。”
裴顾对上他的眼神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，冷笑一声，“谁？”
“你知道我在说什么！”邵霆眼底布满血丝，重复了一遍，“小哑巴的骨灰！告诉我！”
裴顾厌恶的皱起眉头：“我说了，洒进大海了，你赶紧走，再不走我就报警了。”
江皓暴脾气也上来一脚踢开门，拽住他的领子：“你别给老子耍滑头，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，他都成什么样了！他俩没有离婚，他有权知道盛舒瑶的骨灰在哪儿！”
裴顾猛地推开他，指着邵霆满脸忍不住骂出了声：“他怎么样了关我P事？他有在乎过盛舒瑶半分么，盛舒瑶躺在病床上就剩下一口气的时候，他在和女人喝酒！盛舒瑶头七的时候，他新婚！人死了他来装深情了，谁稀罕啊！舒瑶说了，她再也不想见到这种畜生，赶紧给我滚！”
他每说一句话，邵霆的脸就白上一分，等他说话，邵霆的脸一点血色都没有了。
但是也变相承认了，裴顾确实把盛舒瑶的骨灰藏起来了。
江皓也知道自家兄弟理亏，深吸了一口气：“你要怎么样才肯说。”
“你们想知道？做梦去吧。”
裴顾看他们一眼都嫌脏，转头护着被吓到的母亲回了屋子里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