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，王洋的工作就算有疏漏，可最后定夺的人，还是她自己。
怪他，不如怪那些背后搞鬼的人。
苏蘅深呼吸了几口气，没有再说难听的话。
这些年挺过来，风里来雨里去，到底更稳了些，还保持着一部分的冷静，她把手机放回脸侧，对王洋说：“你也不要想太多了，离凌晨还有一个多小时，现在开车去工厂直接找负责人说明情况……应该来得及。”
“苏总……”
王洋那边更沉默了，让苏蘅心里隐藏的不安……开始放大。
她很想破口大骂，但身边培养起来的人，只有王洋算是她的心腹，她到底是不想让人寒了心，从电梯里出来时，微微停滞脚步，还调整了呼吸，不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太糟糕：“还有事？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说吗？”
“城西的绕城高速开通了，我下午让司机走那边再上北边高架桥，虽然绕了点路，但是不用堵车和等红绿灯，按照我的预计，可以提前半个小时抵达工厂那边……对不起……”王洋这边跟她交底了。
苏蘅捏紧手机，对他说：“没事，我去工厂，一定赶得上。”不能赶不上。
王洋那边还没回话，苏蘅把手机扔在副座上，直接扣上安全带，脚下油门一踩，就从公司的地下车库冲上了城市公路。
雨点砸落在玻璃车窗上，她打开了导航上推荐的路线，最省时的方案也要四十五分钟抵达工厂，晚上十一点，路上的车流渐渐小了，苏蘅开得非常快，车内的导航语音一直重复着超速提示，在限速路段上，雨刷不停地摆动着，而她方向盘前的表盘，却一直在突破两位数的边缘疯狂试探……
这时有电话再度进来——
苏蘅扫了一眼，打开车上的蓝牙免提，一接通，不等他开口，她直接说道：“我现在赶去工厂……谢谢你。”
是张赫曦打来的。
可是她说完，根本没给对方说话的机会，就直接挂掉了。
不敢说太多。
因为她的牙齿，已经开始咯咯响。
眼下，她只有一个念头，就是拦下那辆运货的大车。
可是下雨的夜，她不敢开车内暖气，防止玻璃起雾，扰乱了视线，甚至打开了冷风，就算是握紧着方向盘，她还是察觉到自己的双手在颤抖，绷紧的身体也几乎要蜷缩起来。
可这冷，究竟是身体上的，还是来自心底深处……
分不清。
她好像又想起十年前从纽城回来时飞机落地那个晚上，也是凌晨时分，北城下着雨，其实那个季节并不冷，可她推着自己的行李箱，跟着那些已经习惯没有人接机的乘客往出站口外走，第一次感受到孤零零的感觉……
当时她急着回来，赶上暑假的高峰期，订的是中途转机的票，二三十多个小时才回到北城，已经身心俱疲，可她一直联系不上妈妈，上了机场的出租车，才接到了一通电话，让她直接去北城大学附属医院的负二层……
当时的路灯也是这样，扭曲了一样，投在她身上明明灭灭，可是当机场在后方越来越远时，连这点光影也渐渐消失了，只剩下微弱的车前灯照亮着前方的泥泞，而她好像也从光明的人生，从此走向了黑暗的甬道……
如今，她仍然在雨夜里驱车前行，仍然是四周漆黑，孤身一人……
眼看着三十分钟即将过去，她的车子抄了小路，快要抵达工厂附近，从小路杀出来时，就是工厂前边那个十字路口，她停下来等着左拐灯绿起，车灯却照亮了迎面而来的那辆大货车，车牌号是王洋报给她的那个。
苏蘅的内心一下子狂跳起来。
她赶上了！
可就在这时，对方直接右转了，从她的车前驶过，直奔工厂方向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