修于宴买了消毒水和创口贴,一只手捏抬着她的下颌,另一只手用棉签给她的伤口消毒。

    两个人贴得很近,他的眼神又那般的专注。

    “怎么样,还痛吗。”

    他问。

    “本来就不怎么痛。”高文洁摇头,不过她有点担心,“不会留疤吧?”

    “刚才看你不知畏惧的模样,还以为你不在意这张脸呢。”修于宴幽幽的说。

    “怎么会,哪个女人不爱美啊。”高文洁失笑。

    她发现,他们两个居然可以这么平心静气的说话了。

    这是过去从没有过的事情。

    “我那里有祛疤药,只要涂上,一两天就消除了,待会儿我回去拿给你。”

    高文洁马上说,“现在这么晚了,明天拿给我也行。”

    修于宴擦药的手微微顿住,他道,“明天我就要走了。”

    她忍不住问道,“走?去哪?”

    修于宴似笑非笑的看她,“你问我去哪做什么,难道还想像从前一样尾随我?”

    “......”

    高文洁的脸,顿时肉眼可见的绯红。

    过去那段时间,还真是她的黑历史啊。

    时颂提,他竟然也提......

    修于宴见她尴尬,继续若无其事的给她清理伤口,“去法国。”

    “法国......”时颂也要去法国。

    高文洁想,他们应该是一起的。

    毕竟修于宴先前是时颂的下属。

    “好了。”修于宴在她脸上贴上了创口贴,防止感染。

    高文洁摸了摸,这点小伤,其实没必要贴的。

    “你确定不需要我帮你处理那些人吗?要知道,请我出手价格很高的,看在我们交情不错的份上,我给你免费。”

    他说得轻描淡写,仿若处理几个人,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。

    高文洁愕然地抬头看他,震惊的说,“我没想过要处理他们啊,不管怎么说,我们都是亲戚,就算闹掰了,血缘关系还在。”

    “血缘关系?”修于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,不冷不热的道,“刚才他们逼你的时候,可没把你当亲戚。”

    “就算他们不仁义,我也不能把人随随便便打打杀杀了吧。”

    高文洁道,“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,更多的是深深浅浅的灰色,也没有人是完美无瑕的,大家都有犯错的时候。

    如果仅仅因为做错了一件事,或者走错了一条路就要轻易的被夺去生命,那么这地球上的人恐怕很快就要灭绝了吧。

    而且我们也没有随便剥夺旁人生命的权利,犯了错交给法律制裁,交给道德评判,我们可以愤怒,可以不甘,也可以委屈,可若是罔顾法律,肆意的宣泄内心的阴暗面,那人与人之间恐怕也再没什么温情和爱可言了。”

    修于宴静静的听她说这样的话。

    脸上带着明显的讽刺,“你这是在教育我吗。”

    高文洁怔怔地看着修于宴,刚才他那么温柔专注,让她一度忘记,他本就是最无情的杀手,在黑暗的世界做最无情的买卖。

    而她居然在这里和他探讨法律。

    高文洁唇角嗫嚅,“我只是不想让你变成那样的人......”

    修于宴盯着她那张漂亮的小脸,深邃的桃花眼幽凉至极。

    “那你是在劝一个杀手遵纪守法?”

    高文洁抿了抿唇角,手指微微攥紧。

    “我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劝你,劝你站在光明处往前看......”

    她轻轻的问,“修于宴,难道你从未期盼过正常人的温情和温暖吗?”

    修于宴面容黑沉沉的,不见喜怒,没有回答她,只沉静地看她。

    那双桃花眼深不见底,像极了暗夜中的深渊。

    半响,他唇边挂着淡淡的讥诮,说出一句话——

    “我从小就是孤儿,生活在淤泥里、糟粕里、尘埃里,没人教我礼义廉耻遵纪守法,你觉得谁能给予我这些虚头八脑的东西?”

    这时路边的街灯忽然亮了,昏黄的光从侧斜处打在他的身上,弥散着苍凉。

    高文洁仰头看他,只觉得心口处像是被什么狠狠扎了一下似的。

    他说得每一个字,都让她难受的有些喘不过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