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。

    纱帘随着暖夏的风浮动,安素素睫毛翕动,睁开了眼睛。

    她看到日头,暗呼一声糟糕。

    她才嫁入侯府,照着规矩,今天她本该去给公婆行礼问安,敬茶的。

    这才来侯府第一日,就睡过了,她恐怕要沦为全府的笑柄了。

    她正要爬起来,一只大手却蓦然按住了她的手。

    “素素。”

    男人低哑的声音响起。

    安素素低头看着容南桀,咬了咬唇瓣,“要去给公婆问安了。”声音不由自主就带了几分埋怨,“你怎么也不叫我。”

    容南桀慵懒地道,“不用去。”

    安素素愣了愣,看着容南桀。

    夫君亲口让她不去行礼问安?

    他是真的不懂吧。

    她低声解释,“如果不去的话,不仅仅是我,你也会跟着面上无光的。”

    更何况,她身后还有安家。

    安家的嫡出大小姐,怎么能连普通小门小户的妇人都懂的规矩都不做呢。

    容南桀终于完全张开了眼睛,如墨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。

    “我说了,不用去就不用去。”

    安素素被堵得说不出话来。

    昨晚的情形……这位爷该是和那养父母感情不大好。

    他又是盛京出了名的离经叛道、心狠手辣的主。

    她的视线落在了他残了的腿上……又飞速移开。

    不让妻子去行礼问安,也算是他的风格。

    她心里己经挣扎,自己到底是容南桀的妻子,是该听他的话。

    可……

    “我嫁入了容家,就是容家的儿媳妇,我应该去行礼问安才是本分。”她一字一顿,将该提醒到的都提醒到。

    容南桀长臂一伸,将女人再次拥入怀中。

    下巴轻轻埋入她的颈窝,声音贴着她的耳骨响起,“睡。”

    她犹豫了一下,终于不再挣扎。

    大厅里。

    容夫人一身华丽绫罗,头发丝儿梳理的一丝不苟,正襟危坐在椅子上。

    容战还在外奉皇命率兵剿匪,便只有她坐在这儿等着儿媳妇儿奉茶。

    从宫里头赏赐下来的镶着螺钿的西洋钟的指针一分一秒的划过,容夫人捏着帕子的手也越来越紧。

    “快去催催,大少奶奶怎么还不过来?”一旁的嬷嬷又打了个眼色给小丫鬟。

    这可是新媳妇儿奉茶的时候了!

    安嫣儿伤还没好,过不来就罢了,这安素素是怎么回事?

    就算家里再怎么乱,规矩不能废!

    不过片刻,下人回来禀报,“夫人,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还在房里。”

    姜以眉精致的脸一下子扭曲了一瞬,把玩着茶杯的指甲蓦然捏紧。

    “怎么那么不懂规矩啊?”嬷嬷一下子就恼了,“还是大家闺秀呢!连普通的农妇都知道入了门要给婆婆敬茶!”

    “噗嗤——”一声轻笑响起。

    竟然是主座上的容夫人姜以眉。

    她的手慢慢的重新玩起来茶杯,“这样好啊,这样我的儿媳妇儿,也能早点给我们容家延续血脉不是?”

    “可是……”嬷嬷面色为难。

    这分明是不把婆母放在眼里啊!

    姜以眉眸中闪过冷毒的光,她低头一笑,“我一向是个大度的婆婆,怎么能和孩子们计较呢?”

    她悠悠站起身,一只手扶着嬷嬷,嘲讽的口气不加掩饰,“不用生气,又什么好生气的啊,让她赶紧生,生下来一个小孽种,不好吗?”

    嬷嬷叹了口气,压低了声音道,“话是这么说,可……本身老侯爷就偏心大少爷,如果大少爷再先一步诞下子嗣,恐怕,咱们二少爷在老侯爷跟前就更落不得好了!”

    姜以眉的唇角缓缓勾起,满眼冷蔑,轻嗤,“就他?他能生下什么好种?!”

    “夫人……您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姜以眉端起茶杯,红唇抿了一口,“库房里不是还收着几支老山参吗?还有前阵子铺子里新收的那些好花胶,都准备好了给她送过去。”

    “夫人……”嬷嬷更糊涂了。

    姜以眉眸中是满满的讥嘲,瞥了一眼嬷嬷,“龙生龙,凤生凤,我倒是要看看,那个怪物,到底能生出个什么东西来!”

    她慢悠悠地举起茶杯,再次抿了一口,唇角笑意越来越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