传递掉这个烫手山芋他便走,样子是漠然的,拒人千里,却让谢蓁凭空觉得,他这一刻竟然很是可怜。
拿着药,谢蓁走到老太太那儿,正逢周庭书从里出来,她喜笑颜开,打了招呼,“庭书哥。”
“蓁蓁。”周庭书看到她手上的药瓶,“来给奶奶送药吗?”
“嗯。”
谢蓁没道出周蕴礼,反安慰了周庭书几句,“老太太没有再责怪你吧?”
“没有,她怎么会责怪我?”
“那就好。”
他们对话寥寥无几。
谢蓁送完药出来,周庭书还等在外。
从背影看,除了头发,其他都能和周蕴礼重叠起来,周家基因强大,从样貌到身高,都是遗传出来的。
唯有的是个人气质不同。
周庭书更清冷谦虚,微笑时,诚恳而自然,他走上前两步,轻声发问:“老太太吃了药休息了吗?”
“正要睡呢。”谢蓁跟周庭书并排站在一起,仰面看他,天空蒙着雾,气候干燥,头顶的树梢上挂着雪。
这一幕愈显萧索,却又有凄凉中的美感。
有些话太冒犯,周庭书只得小心询问,“老太太跟你说什么了吗?”
“她应该要跟我说什么吗?”
看来是没有。
周庭书从不会让人相处起来不舒服,哪怕藏着心事,也只是自己消化,“没什么,我怕因为自己的事情让她烦扰,以为她会跟你聊些什么。”
“怎么会?”谢蓁自认自己和老太太没有那么亲密,“她要聊也该找干妈。”
“兴许吧。”
周庭书这些年都是一个人,不像周蕴礼,常年有谢蓁陪在身边,他眉宇间笼罩着散不去的忧愁。
谢蓁没有主动问。
她不是爱管闲事的人,就算周庭书是好人,可他终究姓周。
他们往前院走,秀姨正在忙着布置,正巧拉上他们一起,一箱的小红灯笼都要挂在树梢上,起初是周庭书踩在椅子上挂。
等他的手举得酸了,才换谢蓁。
谢蓁要比他矮一些,好在周庭书将顶端的挂完,矮一些的留给她,他帮她扶着椅子,在下注目着,细声吩咐:“小心点,不行就叫刘叔来。”
谢蓁伸手接过小灯笼,“刘叔开车出去了,上哪儿叫他,这点小事,我还是可以的。”
“你小心点,高的地方就别挂了。”
“没事。”
挂到第三棵树,谢蓁的确是累了,抬手臂时肩膀跟着酸痛不止,憋着一口气系好,垂手下去时险些被带着摔倒。
好在周庭书及时扶了一把。
他绅士,又知分寸,就算在这种状况下,也只是扶到了谢蓁的手腕,还隔着袖子,连皮肤都没触碰到。
虚惊一场。
周庭书松开手,让她站好,谢蓁甜滋滋地对他笑,那笑怎么看,都有几分暧昧。
暖冬斜阳,本是分外好的风景。
却冷不防被打破,周蕴礼是什么时候过来的,没人知晓,他冷冷站在不远处,凝望着他们,面色沉到底,无边无际。
周庭书浮起几分尴尬神色,询问谢蓁,“要不我自己来?”
不等她回答。
周蕴礼已经过来,轻昂下巴,指向谢蓁,“过来。”
这院子里人来人往,跟他在这儿吵起来未免太难堪。
谢蓁知趣地从椅子上跳下去,跟在他身后,镜面上不断擦过他们的侧影。
迅速,淡然。
阳光斜斜照进来,照亮周蕴礼一侧面颊,印在窗上时,却成了一帧剪影。
在游走的低气压中,谢蓁跟着周蕴礼回房间,他用脚将门踢上,力道不轻不重。
可听在谢蓁耳里,只当周蕴礼是想一脚踹在她身上,眼角眉梢挂上冷意,先发制人,比他还凶,“你有完没完?”
“什么叫我有完没完?”
他真被这一句问傻了,“这是在家里,你跟周庭书眉来眼去的,是把别人都当瞎子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