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边金檀也已经被小勺领着进来了，一举一动间尽是坦然：“金檀见过夫人。”
姜菀见金檀一派淡定、不卑不亢的样子，心里颇为欣赏，但她知道，该说的还是要说，遂将茶盏往桌上一放，道：“知道你有难言之隐，但我既然要留你，最起码也要对你来历清楚。”
“是。”金檀似乎也明白这个道理，脸色虽然有些泛白，却比之前要好些，缓缓地道：“不瞒夫人……”
姜菀原本还闲逸的神情随着金檀的娓娓诉说而逐渐冷凝。
金檀的身世也不算复杂，不过是隔壁同庆县内一胭脂铺里的掌柜娘子，温婉能干，把铺子经营的极为红火，是同庆县内数得上的大店铺。
但她生产时难产，后调养好但再难有孕，于是金檀的相公逐渐借此与人勾搭，后来更是借故将她的铺子骗走，并把金檀与其才四岁的女儿卖到通化县。
“……幸得李掌柜相助，不过眼下言儿病重，我只能自卖。”说到此处，金檀的脸色已经恢复了，语气平静地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。
姜菀抿唇，将心底升腾起的怒意死死压住，沉声道：“所以，你除了要带着女儿一起卖身以外，还要我为她治病？”
“金檀有幸得夫人看重，感激不尽，但言儿是我唯一的牵挂，若是能得救，我情愿一生侍奉夫人，分文不收。”提起女儿，金檀双眸微红，声音却越发凝重。
“金檀姐姐，你也太惨了，那个男人如今怎么样？这种忘恩负义的负心汉，要被天打雷劈才是。”小勺在旁边听得早已泪眼朦胧，一时忍不住走上前来，语气忿恨。
金檀侧头看她一眼，柔柔一笑：“他如何早已与我无干，只要言儿无事就好。”
“好。”姜菀拍了下桌子，“既然你都这么说了，那就快去将你女儿带来，先去请大夫吧。”
金檀双眼微亮，“夫人，您、您是……”
“嗯，先别说了，去吧，让小勺跟着你。”姜菀轻声说着，看了小勺一眼，嘱咐她道：“你先跟着金檀把孩子送去荣德堂，看看孩子的情况，如果不严重你就带着金檀回府，如果严重就先在荣德堂呆一晚上，明日再回府。”
话落，她从袖子里拿出碎银给小勺。
小勺恭敬地接过银子，“是，三夫人。”
那边金檀早已情不自已地朝姜菀行了跪拜大礼：“夫人的大恩，金檀没齿难忘。”
“好了，孩子要紧，快去吧。”姜菀将她扶起来，随后看着二人离开。
很快，灰袍男人回来了，姜菀问清楚四人的卖身银子一共五十两，故作大方的将银子当场结清了。
等出了牙行，捏着手上薄薄几张卖身契，姜菀肉疼的直皱眉，五十两啊，她那房子的租金都没这么多！
除了金檀，其他三人此时都跟在家姜菀身后，她瞧了眼几人手上瘪瘪的包袱，知道也都没什么行李，默默叹了口气，才道：“眼下店里一切都还没弄好，你们先都跟我回府，不过以后长盛和安顺是要住店里的，长姝是女孩子，就还住在府中。”
长盛、长姝是兄妹，一个十九岁、一个十六岁。
安顺是一个人，无父无母的孤儿，自卖身，十八岁。
听姜菀这么说，兄妹俩彼此对视一眼，方纷纷应了。
至于安顺，一脸的笑，并不在意的样子。
姜菀带他们回到店里，又跟陈氏简单介绍了下，便让小庄子领走了长盛、安顺，至于长姝，则跟着丁香去了。
“对了二嫂，我们府中可还有单独的小院子？”
姜菀想起金檀，忙问陈氏道。
自从打算做生意开始，她就不怎么过问府里的事情了，眼下秦府都是张氏掌眼，徐氏打理，而陈氏平时也跟着帮忙。
陈氏闻言一挑眉：“菀儿是要什么小院子？”
“也不用很大，除了长盛三人，我还买了一对母女，回头打算放在店里，长盛和安顺两个回头自然要回店里住，但长姝和金檀母女若是也跟着到后院住只怕多有不便，我想了想，若是府里还有地方，就给她们三个僻个小院子，不用太大，三间就差不多了。”
姜菀轻声说着，顺便把金檀做过胭脂铺掌柜的事情讲了下，并未提金檀的身世。
陈氏性子大大咧咧，也没有多想，只是嘀咕了句：“这么年轻，可惜了。”
随后想了想，才道：“院子大概是有的，虽然我们如今的宅子不大，但人也少，除了我们自家人占了四个大院子，其他还有几个小院子，不过这些大嫂应该更清楚些，你回去问问她。”
“好。”姜菀轻笑，转头发现晴姐儿没在，忍不住又问：“晴姐儿去哪儿了？回来后就没见她了。”
“她啊，”陈氏摇摇头，一脸无奈，“跟着藿香在后院呢，估计是没见过盘火炕，新奇坏了，自你走了，她就一直在那瞧热闹。”
“小孩子，就是好奇心强。”姜菀想着晴姐儿的性子，笑着劝慰道。
陈氏挥了挥手，“也不知道怎么养了个姑娘跟小子似的。”
“二嫂这话就不对了，晴姐儿娇娇怯怯的小姑娘，不就是活泼些，哪里比得上良哥儿折腾？”姜菀在旁边替晴姐儿辩了几句。
妯娌二人这边说话，那边晴姐儿听说小婶婶来了，立马不看石匠盘火炕了，颠颠儿地跑上楼，一把抱住姜菀的腰，脆声道：“小婶婶，你回来啦！”
“是啊，我们晴姐儿舍得过来了？”姜菀弯腰讲小丫头一把抱起来，笑眯眯地看她：“你在那站那么久，也学会了吗？”
晴姐儿眨眨眼，有些楞：“晴姐儿光看了，没学啊！”
姜菀闻言一阵哈哈大笑。
楼梯传来脚步声，姜菀以为是丁香他们，也没在意，依旧抱着晴姐儿说笑，她背对着楼梯，自然也看不到。
所以，她听到秦肆的声音时，还以为听错了。
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姜菀回头，看着秦肆与陈氏讲话，忍不住开口问道。
秦肆抬头瞥了她一眼，声音平淡：“听说你这边挺忙。”
“还好。”姜菀下意识地答道，说完才反应过来，继续问他：“你现在不该是在县衙里？”
“哎呀菀儿，你过糊涂了不成。”陈氏在旁边笑着嗔她，“今日是如山休沐的日子呢。”
姜菀眨眨眼，这才反应过来，“倒是我给忙完了。”
“好了好了，你忘不忘的，如山没把你忘了就行。”陈氏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小俩口，忍不住打趣道。
姜菀低着脑袋，故作娇羞，心中思绪万千……
怎么就休沐了呀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