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菀觉得浑身酸疼，一双眼沉重地仿若千斤似的，怎么也睁不开，她只好闭着眼睛倾听周围环境。
马车还在晃悠悠地走着，耳畔夹杂着孩子们的玩闹声，隐隐有尺西一声“娘”传来，引得不远处丫鬟们的叹息声。
自己这是在哪？
姜菀模模糊糊地想着，不等想出头绪，便又沉沉睡去。
再一次清醒过来时，她已经能睁开眼睛，入目之处还是晃悠地车顶，姜菀眨了眨眼，好半晌才哑着声音喊了声：“花生。”
“夫人，您醒了！”连翘惊喜地凑了过来，一张小脸都瘦了一圈，见自家夫人真的醒了，立马转身喊人，“夫人醒过来了！老爷、老夫人……”
她一大长串地喊着人，而姜菀则趁着这个功夫微微侧头，打量了下马车内部。
尺西和花生都不在这里，车内角落处放着一个小香炉，此时青烟袅袅升起，带着一股安神地清香味，除了连翘，便只有她自己。
自己晕之前，发生了什么？
姜菀蹙眉，下意识地想了想，随后眼眸微微瞪大……
她想起来了！
当时自己急着去看孩子，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人放冷箭，等听到秦肆和二哥的声音时，已然来不及躲开，可她好像还是被人抱住了，是谁替自己挡了冷箭？
就在姜菀百思不得其解之时，秦肆出现了。
“老爷。”连翘乖觉地请过安，十分有眼色地下了马车，将空间留给夫妻二人。
秦肆凑上前，声音柔和：“菀儿，你觉得如何了？”
“还好。”姜菀迟疑地说着，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男人身上打量，最后定格在他右肩上被包扎的伤口，眼底一酸，“是你帮我挡了箭？”
秦肆浑不在意地看了眼伤口，伸手摸了摸她的头，眼底闪过一丝晦暗：“还好是我。”
若是姜瑄挡了箭……
姜菀全身心都在他的伤口上，并未察觉男人的想法，只吸了吸气，愧疚地道：“抱歉，如果不是我非要下车，或许你也不会受伤……”
秦肆的身手她是知道的，若非因为自己，又怎么可能会轻易被人放了冷箭。
“你惦记孩子，这也是正常的。”不知怎地，今个儿的秦肆声音格外温柔，若是细听还能察觉他言语间的一丝丝后怕。
姜菀百般询问，得知确实伤口不重后，这才缓解了些许愧疚，转而问起孩子和婆婆等人，得知所有人都平安无虞以后，她彻底松了口气。
秦肆看着她如玉的脸颊，唇角微勾，“马上要进京了，你先忍忍，进京回府之后，再跟娘和孩子们一起。”
他知道妻子眼下怕是最想见到孩子，故而有此安慰。
“好。”姜菀也知道眼下人多眼杂，自己又确实不舒服，还是少折腾人为好，也没多说什么，任由男人安排了。
傍晚时分，秦家车队进了京。
因着新帝加急的宣召，秦家再一次风头无两地进入京中勋贵所有人的眼中，比上次不同的是，他们此番回京，迎得不少人前来迎接。
只是秦肆等人早已见惯了人情冷暖，并未过多热络。
其中，徐氏和陈氏更是拒见娘家派来的管事。
知道他们快要回府，所以楚经宁早早就托家中管事带人将秦家收拾了出来，所以秦肆等人一进城门便径自回了府，比起通化县狭窄的秦家大宅，京中的国公府显然气派大方了不少，众人连带奴仆总有数十人，可一进门却也觉得不够看。
但眼下众人并未多惦记这方面，由张氏发话，各房领着各自奴仆直接回各房，等一切收拾妥当，明日再一齐去永安堂用晚膳。
没错，国公府内，张氏所居院所也是永安堂。
而姜菀所住的三房，则是听竹苑。
比起通化县的栖涴轩，姜菀对听竹苑格外的陌生，她下意识地瞥了眼花生等人，见花生面容也有些茫然，这才暗暗松了口气。
还好，不只是自己一个人觉得陌生。
“夫人，奴婢觉得当真是好生奇怪，”花生蹙眉，轻声呢喃道，“明明奴婢才离开这里不到一年，再回来却觉得分外陌生，仿佛阔别许久的一般……”
姜菀闻言晒然一笑，道：“不只是你，我也这般感觉的。”
说完，她语气微顿，继而又笑了：“不过，我们接下来就不会再搬了。”
花生闻言重重点头。
小尺西和晚姐儿刚到陌生地方，格外不踏实，所以晚上的时候，姜菀便带着俩孩子一起睡的，正好秦肆刚回京便被宫中传唤，索性夜里回来迟了便直接在前院歇下。
车马劳顿了一个多月，外加进京之前又遭遇袭击，姜菀这一夜睡的极死，还好有花生和银儿守夜，这才避免夜里无人看顾俩孩子。
翌日一早，姜菀刚起来，还未穿戴整齐，便见花生神情怪异地走了进来。
“夫人。”
“怎么了？”姜菀挑眉。
花生看了她好几眼，最后才吞吞吐吐地道：“门房传来消息，说是姜家下了帖子，说是姜家夫人思念心切，请您今日回去一趟。”
姜菀闻言眨眼。
她没听错吧？
自己这刚回来，姜家就这样迫不及待地要见自己了？
“夫人，要不您就别回去了，当年您离京之时他们半点动静也无，眼下瞧着您又回来了，这立马就让您上门，这也太那什么了……”花生眉眼闪过躁意，显然为她格外不平。
姜菀也不想见他们，左右自己现下不是姜家女的事情，家中人都知晓，她倒也没什么惧怕的了。
她轻轻“唔”了声，转而道：“那就回绝了吧，说我身体不适，改日再登门。”
“好的。”花生见自家夫人果然不去，顿时喜形于色，乐滋滋地退下了。
而银儿在旁边正哄着晚姐儿，闻言略带犹豫地道：“夫人回绝了，不怕您母亲不高兴吗？”
她不算心腹，所以并不知晓姜菀的真实身份，只以旁观者来看，自家夫人好不容易回京，按理说还是要回一趟娘家才是。
“没什么要紧的，左右大嫂和二嫂也没动静。”姜菀把玩着簪钗，言语清淡。
便是她对姜家有感情，也断不能今日就回去。
不然，前脚两个嫂嫂拒了家中人，自己后脚就巴巴回了娘家，还不知道要给多少人背地里嘲笑两个嫂嫂薄情寡义呢！
事实上，薄情寡义的又哪里是她们这些出嫁女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