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暮已经背过身把衬衫穿好。
医生低声嘱咐了几句，拿着药箱走出房间。
“医生，司爷的情况怎么样？”楚辞跟了上去，抓住医生的胳膊。
医生收拾好东西，“楚小姐，司爷受的伤不是常人能忍受的，胸腔肋骨骨折，扎破了心血管，肺动脉几个高压，捡回这条命实属不易，内脏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创伤，有些怕是一辈子的。”
楚辞怔住。
内脏受损……
她无法想象当时的情况有多严重。
半晌，楚辞才讷讷的抬起头，“医生，能治好的是不是？”
“暂时看，也有可能出现更糟的可能，受损内脏很有可能会出现问题，在那之前，都做好最坏的打算，一旦发生，就要做好靠呼吸机生活的准备。”
最坏的打算……
不会的，司暮不是活过来了吗？现在他看上不去，不是好好的么？
司暮那么强大的一个人，多么高傲尊贵，多么无坚不摧，怎么会到用呼吸机的地步。
他也忍受不了的吧？
“还有什么要交代的？”楚辞拽着医生的手指冰凉苍白。
“车祸不仅对司爷的脏腑造成影响，头部也受到撞击，晚上可能睡不好觉，还麻烦楚小姐多多照顾了。一有什么问题及时通知我，我会及时赶过来的。”
“谢谢医生。”
医生走了之后，楚辞还站在门口，恍恍惚惚。
原来，司暮的伤这么严重。
虽然他现在站在这，很有可能情况会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。
楚辞手指扣紧了门框，她一定会照顾好司暮的。
夜深了，司暮正在坐在窗前抽烟。
他那张冷峻的侧脸笼罩在薄薄的烟雾中，坚毅鲜明。
楚辞走过去，抬手就把烟夺过来，在烟灰缸里掐灭。
“你不能抽烟。”
司暮倒没生气，松松垮垮的靠着窗台，“医生跟你说了什么？”
“说你不能抽烟，说你会好起来的……”楚辞把桌上的烟盒，打火机，烟灰缸都塞到自己怀里，准备没收。
“我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。”司暮抱着手臂淡淡道。
楚辞却蓦地心里一疼。
他什么都知道，那一定很痛苦，无论是身体上，还是精神上。
“小小。”司暮波澜不惊得看着她，“我现在这样子，你一定嫌弃我吧？”
楚辞眼眶酸胀，拼命不让眼泪掉下来。
她今天哭的够多，这个时候，不该在他面前哭的。
“没有的事，我不会嫌弃你。”
他们之间，哪里谈得上嫌弃，当年那种情况下的她，脏兮兮，没人要，跟狗抢吃的，他都没嫌弃过她。
司暮那么高傲的一个人，永远不会跟“嫌弃”这两个字沾边的。
“我这样子，如果情况更糟，一辈子走到哪都得靠呼吸机活着，想想是挺没意思的，我自己都嫌弃我自己。”司暮摇头无奈道。
“不会的，你会好起来，我不相信你这么好的人能到那种地步，老天爷是开眼的。”楚辞心里一急，说出来。
“我好？”司暮诧异的笑了，笑得咳了两声。
“你觉得我好？我记得你不想见到我，总拒我千里之外，我还以为你讨厌我……咳咳……”
“不是那样的。”楚辞慌忙走过去给他顺气，睨着他这副模样，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。
她以前避开他，是因为他有未婚妻，她不想跟他纠缠，对谁都不好。
“你要不好，就没有好人了，当年只有你肯救我。”
“可别人都觉得我冷酷无情，做事狠厉，不是什么好人。他们正巴不得我死，觊觎我的财产。”司暮淡淡道。
“那是他们自己没能力，胡说的。至于觊觎你财产的人，他们才该死。”楚辞着急道。
那些心怀不轨的人，他们觊觎司暮的财产，才是真正该死的人。
司暮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，把司氏扩大到现在，她机会是看着他走过来的。
年纪轻轻就接手家族企业，一手打拼，才拥有现在饿地位和权势。
可只有她知道，他是怎么整夜整夜睡不着觉，出入商海怎么被算计，怎么被拒绝，又是怎么不要命的应酬才到今天的。
现在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。
别人凭什么觊觎？凭什么想唾手可得？
“你这是在维护我？”司暮好笑。
“以后会好起来的，都会好起来，只要你配合医生治疗，不会有任何问题。”楚辞坚定说道，给司暮打气，也给自己打气。
“小小，现在，以后我可能都管不了你了，你还想走就走吧，去芝加哥，去意大利，去哪里都行。”
司暮目光沉沉的看向她，语气透着无奈的伤感，“我自己都这样了，留你在身边也是拖累你，你还年轻，应该多出去走走，看看，对你未来有好处，你未来还有自己的生活，不应该被我困在这。”
“你想画画，我会一直在背后支持你，看着你学业有成，看着你找到心爱的男人，成家立业。”
“你别这样说。”楚辞摇了摇头。
他说的这是什么话，什么叫拖累她。
成家立业，她想都没想过。
他可是司暮，天之骄子，只有她拖累他的份。
“哭什么？”司暮伸出手，帮她擦掉眼泪，“以后没有我束缚你，你想去哪去哪，想干什么干什么，偶尔给我个电话就行，让我知道你平安。”
“我没这么想，我没想走，至少我现在不想走。我会留下来，照顾你，直到你好为止。”
“小小，你不用这样，我不想成为你的牵绊，更不想道德绑架你。”司暮伸手把她的碎发别到耳后，然后转头望向窗外漆黑一片的夜色。眸子倒影着冷凉如水的月光。
楚辞抬头便看见他依旧俊美的侧脸，此时却笼罩着淡淡的哀伤。
“那你当年为什么没扔下我？其实你本可以早就去加州，十五年前就去了是不是？”楚辞忍不住问，这是她最近才想明白的。
司暮是为她留下的，养了她就不能去加州了。
因为魏楚芬在加州，不允许司暮把她带过去，而且魏楚芬根本就不知道，司暮养了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