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时间的流逝，老太太看向门外的频率越来越高。
她的眼睛看不见，但肯定在等待着什么。
刘强一个人忙活了一大桌子饭菜，份量扎实，而且味道也不赖。
饭桌上，老太太还是心不在焉的样子，没吃多少东西，就回房间休息了。
我和刘强小酌了几杯，到了深夜。
“你要是困了，可以先去睡觉。
”
“睡觉？去哪儿？”
刘强喝了酒之后，胆子也大了，敢和我呛声了。
这破旧的小家小院，除了老太太的卧榻，也就只有张勇生前的床铺了。
虽然老太太收拾的很干净，但刘强对死人的床铺很是忌讳。
“你可以去车上，我看你车内空间挺大的。
”
我对付了一句，刘强还是拒绝：“这村子又老又破的，外头随便拿摄影机扫扫，都能当鬼片镜头了，我哪儿也不去，还是跟着你比较有……”
“安全感！”
我抢先说了出来，对于这家伙的口头禅已经习惯了。
刘强嘿嘿傻笑着，这时候里屋传来动静。
老太太又出来了，看她这样子，也根本未曾脱衣入睡过。
“大娘，你这是干嘛去？外头天都黑了！”
刘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，忙着去搀扶。
老太太摆手拒绝了他：“不用不用，我就是上个茅房。
”
刘强‘哦’了一声，重新坐下来：“那您小心点儿啊。
”
老太太含糊的答应了一句，摸着红线走向院子的角落。
“你不是觉得跟着我有安全感吗？那你跟我一块去吧。
”
我看着老太太走向了墙角，她根本没去茅厕。
刘强醉眼迷离地看着我：“去哪儿？”
“去跟踪老太太！”
“啥玩意儿？”刘强的酒劲儿像是清醒了几分：“大半夜的偷窥八十老太上厕所？彭医生你口味够重的啊！”
我拿出三棱针后，刘强咽了下口水，彻底清醒了。
“啥意思？咱们跟踪老太太干嘛？”
今夜无月无星，大阴天。
好在屋子里的灯光能照射出去，我已经看到老太太艰难地爬过了篱笆墙。
她没有走正门，这是在躲着我们。
“老太太虽然眼瞎，但心不瞎，你相信我！”
我拽着刘强就往外走，老太太走的很慢，但我知道她耳力好，也不敢跟太紧。
这村儿里的人不多，但养的狗不少，或许是因为上了年纪的孤寡老人，都喜欢养些猫狗作伴吧。
老太太一个瞎子，胆子却不小，对于此起彼伏的犬吠也充耳不闻。
“这老太太是要干嘛去？都快出村儿了！”
刘强小声念叨了一句，也不知道是冷了还是害怕，挂上了我的胳膊。
我厌恶地把他推开：“没看出来吗？出了村子，不就能看到你的车了？”
“车？”
刘强还是不明白，我们俩又跟了一段之后，老太太果然是走到了车旁。
“儿啊！回去吧！今儿个就先别回家了！”
老太太对着汽车喊了出来，刘强又抓上了我的胳膊，这次倒是没再咋呼，只是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。
车门缓缓打开，一个西装革履，穿的比刘强还正式的‘刘强’走了下来！
“别出声！在接触过老太太之后，我就断定了，你才是真正的你！”
我也不管刘强能不能听懂，反正也就这么一说。
刘强的智商有点儿出乎我的预料，颤颤巍巍地低声问我：“他是谁？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样？难道……我喝多了？”
“嗯，喝酒误事。
”我随口答应了一句，这时候另一个‘刘强’已经看向了我们这边。
它还是发现了我们，鬼对于人，还是很敏感的。
“你还猜不出来它是谁吗？”我再次推开刘强。
他吸气的声音断断续续的，依然不太能解说：“张，张勇？”
我点了点头，径自向前走去。
老太太已经抱住了张勇的胳膊：“儿啊，听话，先回城里吧，娘都挺好的，不用你惦记。
”
张勇默不作声，只一直盯着我看。
“大娘，它是来找我的。
要不还是让刘强先扶您回去休息吧，我陪你儿子聊聊。
”
老太太身子一抖，转身的动作很大，差点儿把自己晃倒。
“你走！我不用你给我看眼睛！你快走！”
我叹了口气：“这是两码事，世间任何的事，都应该是规规整整的。
只要掺和到一起，就会变得很麻烦，不是吗？”
最后一句，我是对张勇说的。
“大娘，您先回家吧，我下次再来看您！”
这是张勇对老太太说的话，我压着一口气，唤醒处于呆滞状态的刘强，让他把老太太拖走。
现在，只剩下我和张勇了。
“你能给张大娘看好眼病？真是谢谢你了。
”
我再次走近了两步：“张大娘？这就是你对她的称呼？”
“她和丈夫同姓，都姓张！”
张勇在避重就轻，我再往前走的时候，它开始后退。
我有的是能对付鬼祟的手段，但也极少出现这种，走几步路就把鬼硬生生吓退的时候。
“行，咱们不提什么大爷大妈。
你总不是从医馆追我追到这儿的吧？”
张勇陷入沉思，许久之后：“我想看病！”
“精神分裂？”
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，张勇摇头：“不是！我是想找你求助！我的身份，被另一个人取代了！他变成了我的样子，过着我的生活！”
它的话，还真让我有了一丝动摇。
如果不是来到了这个小村子，我可能真的会重新定夺两个‘刘强’的身份。
“你认为是他抢了你的身份？那他是谁？”
张勇拼命摇头：“我不知道！”
“不！你知道！”我从兜里摸出来支香烟点上，吐了口烟气：“他是张勇，对吗？”
这次它停下来思考的时间很短暂，立马就顺应了我的话：“对！他是张勇！他已经死了！他抢了我的身份！”
我不紧不慢地吸吮着烟卷，等他发泄了一阵压抑的情绪。
“OK。
你是刘强，他是张勇。
那你找我求助，是想要让你和他的身份换回来，对吗？”
张勇点头，我丢掉烟头朝他伸手：“可以，你过来，我帮你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