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已经答应了下来，但张勇却犹豫了。
“怎么？你是不相信我？还是不相信你自己？”
我循循善诱，张勇最终还是迈出了那一步：“你不能骗我！”
“放心，种花人不骗种花人！”
张勇亦步亦趋的走到我跟前，进入我触手可及的范围内，我伸手扣住了它的手腕，用力往前一扯。
“前提是，你得先是个人！”
“你骗我！”张勇反应了过来，我已经不再给它机会，摸出医刀抵住它的脖颈：“别乱动，这把刀杀鬼比杀人更利索！”
放开另一只手之后，我威胁它跟我到了刘强的车前。
车门还开着，我先钻了进去，手上还保持着握刀贴颈的动作：“等我一会，果然还是女人比较细心。
”
从后座的包裹里翻出琉璃镜之后，我丢给了张勇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
张勇疑声发问，我收回了刀：“我也不清楚，你看看就知道了。
”
在低头看向琉璃镜的一瞬间，张勇的身形消失，进入了琉璃镜中。
“对不起，不过这是最后一次骗你了，也是给你最后一个机会，免得我猜错了。
”
关上车门，发动车辆，开启空调。
我把车椅放低，调整到能够看到地上琉璃镜的角度，挑起嘴角冷笑。
“刘强这个傻子，早跟你说了，还是车里舒服。
”
等了大半夜之后，我渐渐萌生困意，就开门下去，想把琉璃镜先捡回来。
还未靠近，一只周身缭绕着黑气的亡魂出现。
样子变了，跟学生毕业照里那个瘦削的小男孩很像。
“到死还是这么瘦，果然你媳妇儿也不疼你啊。
”
我调侃了一句，张勇带着一身怨气朝我袭来：“别提那个女人！”
张勇应该是没看到我藏在背后的医刀，所以它主动停下攻击的动作，我也没出手反杀它。
“其实，我对你挺好奇的。
变成刘强的样子之后，你原本该有的怨气也被藏了起来。
”
张勇苦笑了几下，继而开始失声痛哭：“原来！我才是张勇！”
琉璃镜的作用比我想象中还大，这东西源自郭诩，虽然不能用于驱鬼祛邪，但能够让亡魂甚至生人看到曾经的记忆。
某种意义上来说，是件不可多得的法器。
“你一直都是张勇，我好奇的是，你为什么会变成刘强？”
张勇的样子不像撒谎：“我说我也不知道，你信吗？”
“信！”我很干脆的回应：“无论是刘强的讲述，还是我打探到的信息，你都是个老实人。
但越是你这种人，越容易走向极端。
”
张勇抬了抬头，咬牙道：“我不后悔！”
“所以说嘛，你走了极端！”
初冬的夜风很冷，我不想开着车门和他说话，也不想让他上车，加快了跟他的谈判。
“我现在没带供你容身的器物，你如果愿意的话，等我回城之后，去医馆找我。
”
张勇很是警惕：“你会把我怎么样？”
“制成诡药！”我坦言道：“但这是你最好的选择，你应该谢我才是。
这是一份足够令你脱胎换骨，往生甚至投胎的机缘。
”
张勇没有马上答应：“我是不是还有另外的选择？”
“有！你可以尝试逃走，我会再一次杀了你！”
张勇身上的鬼气升腾了几分，但最终也并没有尝试：“谢谢你，彭医生。
我还有另一件事想求你。
”
“不用你费心，虽然你母亲的眼睛不可能痊愈了，但我会尽力为她医治。
”
张勇摇了摇头：“不是这件事，我想最后再回家看看我娘。
还有，再跟刘总说几句话。
”
“不行！”我劝说道：“你想说的，四年前不就已经说完了吗？而且你也看到了，刘强做的很好。
甚至，他可能比你把老太太照顾的更好。
”
“你，已经是一个多余的人了！刘强也因为你，妻离子散，你不能再去恩将仇报！”
张勇被我说通了，艰难的答应下来，朝着村子的方向跪下，磕了三个头。
“彭医生，你不怕我这一走，就跑了吗？”
张勇还替我担心了我起来，我摆了摆手：“我相信你的为人，而且你也应该相信，我敢放你，就有能力把你抓回来！”
朝我鞠了一躬之后，张勇消失在视野之内。
我看了看时间，已经是凌晨四点了。
汽车油箱的储备不太多了，未免回去的时候在路上趴窝，我没再上车享受，回到了老太太家里。
一进门，就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。
老太太一直长吁短叹，刘强裹着外套坐在门槛上。
“怎么了这是？”
我一露面，刘强就站起来向我倾诉：“这老太忒不地道，我恨不得拿她当亲妈对待。
她瞒了我四年，每次我来看她的时候，张勇都跟着一起来，比我还多住一晚上。
”
“人家母子团聚，不应该吗？”我反驳了一句。
刘强委屈的像个两百斤的孩子：“那也不该瞒我啊！”
我努了努嘴：“张勇现在就在村口溜达呢，不服的话，去找他打一架？”
刘强立马就怂了，用肩膀撞了撞我：“彭医生，到底是怎么回事儿？张勇怎么会……难道底下还有整容业务？”
“我只是有了一些猜测，但还是要回去翻翻书本，好像在某本医术里看到过这种情况。
”
刘强‘哦’了一声，没再追问。
我又看向神情失落的老太太：“大娘，回去歇着吧。
您放心，刘总以后不管你的。
”
老太太摸索了半天，扶着桌角起来：“那我儿子他？”
“他要出差去外地，可能好几年都回不来了，以后刘总会好好照顾你的。
”我想了想，又补充了一句：“跟以前一样。
”
朝刘强使了个眼色，他马上会意，带着些孩子气：“大娘，我下星期还来，以后都来，可不兴撵我的啊。
”
“欸！你忙你的，也不用每星期都来。
”老太太浑浊的双眸淌出两行热泪：“如果，你要是我儿子该多好啊。
”
刘强身子一顿，笑的很勉强，抬脚跨出门槛：“那你就把我当儿子就是了。
”
这家伙还挺感性，我向老太太道了别之后，在大门口就追上了刘强。
“玛德！我的眼睛是不是也出毛病了？你赶紧给我看看！”
我瞥了他一眼：“我以为你会丢下我自己开车跑路呢。
”
刘强擦了擦泪水，和我的交流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：“彭医生，你知道不？我其实挺羡慕张勇的，他还有个娘，我从小没妈。
”
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，催着他快走，这外头挺冷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