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知道该是震惊还是愤怒了，表情失控下，笑了出来。
“她是我的病人，你现在说和她有一样的症状？”
庄磊神情落寞，怅然道：“或许，我越是一个病人。
从小到大，很多人都认为我有病！”
不等我开口，庄磊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来一打纸张，递向了我。
犹豫了一下，我还是接了过来。
这是美术生作画用的素描纸，精致的线条，勾勒出的全是雾龙山上的场景。
“从我记事起，这些画面就出现在了我脑子里！”庄磊悠然长叹：“我虽然学习过绘画，但不是因为喜欢，只是想把这些画面画出来，告诉别人。
”
“但是没有任何人相信，包括我的父母，他们都觉得这只是我虚构出来的地方。
直到十年前，我找到了雾龙山！”
我实在是难以接受，但庄磊的脸上，看不到一丝谎言的痕迹。
重重吐出一口浊气之后，我的情绪也缓和了不少。
如果他和郑娜娜都是病人，那么庄磊病得更重。
当然，前提是他没有撒谎。
“从小时候？也就是说，你发病的时间，比郑娜娜更早？”
庄磊点了下头：“我离开了本就视我为怪胎的家人，尽一切可能，留在剧组，就是想要找到真相。
或许，我的人生，就该和雾龙山纠缠到一起。
”
停顿了一下，庄磊问了我一个富含哲学意味的问题：“你，相信轮回吗？”
我试着从庄磊的角度思考了一下，沉声道：“我相信投胎转世的说法，但我不相信你会带着前世的记忆。
你努力想要让我认同你，你对雾龙山的记忆，来自于前世！”
庄磊从我手中拿走了画质，很是失落。
“其实，你和那些人一样，都不相信我。
”
庄磊的孤僻，源头也在这里。
我想要继续追问的时候，他已经起身将篝火用土盖上了。
庄磊一个人在前面走着，我搀扶着郑娜娜跟随。
林中的雾气已经消散了不少，庄磊失去了和我对话的意愿。
我现在也没机会询问，他为什么知道，焚烧纸钱可以让雾龙山中的云雾散去。
回到白家古宅的时候，剧组的人都在等待着。
看到我们出现，吴建龙就怒冲冲地奔着庄磊过去。
“是你拐走了郑娜娜？”
庄磊没有解释，吴建龙直接挥出了巴掌。
我挺身拦住：“郑娜娜独自外出，出了点意外，是庄磊救了她！”
吴建龙还是不相信我的话的，只是狐疑：“为什么他能找到娜娜？”
“他是整个剧组中，阅历最深的一个！”
我回怼了一句，吴建龙没再和我呛声，转而去安抚郑娜娜。
“叶芸，扶你学姐回房休息。
”
我支会了一句，庄磊已经失魂落魄地走向了自己的居所，一个和仓库差不多的地方。
作为最不合群的人，庄磊被刻薄对待，已经成了常态。
我想要跟上他，但被刘通阻断了去路。
“姓彭的，你说了他们要是能回来，就给我把手治好！”
我虽然还在气头上，但答应过的事也不能反悔。
用了不到十秒钟，我将两人的腕骨复位。
“以后安分点儿，脱臼这种情况，容易形成习惯，有了第一次第二次，可能也会有第三次。
”
刘通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，我没再理会他，这时候庄磊已经不见了踪影，仓库里的灯也熄灭了。
我只好先回去找叶芸他们，
郑娜娜倒是没回自己的房间。
但她现在的情绪也不好，我没再逼问她什么。
叶芸更是善良，主动提出要陪着郑娜娜。
无奈之下，我只能把自己的房间让了出来，自己去了隔壁叶芸那儿。
一整个晚上，我担心郑娜娜又跑出去，也没敢睡。
翌日一早，剧组还是正常的开工。
休息了一晚上之后，郑娜娜的状态恢复了不少，依然坚持拍摄。
我没继续在房间里待着，也跟着去了拍摄地。
今天的拍摄中，有争吵的戏码。
我是在演员摔了茶杯之后，才精神一震，拂去了困意。
郑娜娜的演技还算在线，委屈巴拉地蹲下身去，捡拾碎片。
但在她起身的一瞬间，双眼又变成了空洞和呆滞。
郑娜娜丢了碎瓷片，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向外走去。
‘屠夫’导演拍着机器大喊：“你干嘛去？为什么不按剧本演？”
郑娜娜无动于衷，事实上她可能根本就听不到外界声音了。
当她伸出双手做抓取状的时候，整个剧组瞬间安静了下来，连同脾气火爆的导演在内。
过了十几秒钟，才有人开始小声议论。
“我听一个圈儿里的前辈说，咱这部戏的上一个女主演也是这样，突然之间就疯了。
”
“对对对，我也听说了，不光那一个，上上个也是一样。
听说是大半夜跑到楼顶上去了，手举着跟摘花儿似的，直接从天台上掉了下来。
”
吴建龙是个能管事儿的，叉着腰扫视全场：“都特么闭嘴！瞎传什么？”
他压下了舆论，但我看的出来，他自己其实也处于恐惧之中。
我没心思过问剧组里的人是怎么想的，先去追了郑娜娜，叶芸也跟了上来。
郑娜娜走的不快，被我们俩轻易拉住了。
“你醒醒！”
我用力摇着郑娜娜的肩膀，她已经丧失了的外界的感知，伸手在我耳边抓握。
“玛德！这破地方到底有什么？”
和其他人的恐惧不同，我更多的是愤怒。
还不到三天时间，郑娜娜就完全变了个人一样。
“庄磊！”
我回想起来，刚才他就没出现在现场！
现在我没有任何的头绪，同时也怀疑昨晚庄磊对我说的话几分钟几分假，就带着郑娜娜和叶芸去找他。
今天庄磊倒是没有失踪，一个人窝在仓库里。
即便是白天，拥挤杂乱的仓库之中，光线黯淡，亮着一盏昏黄的白炽灯泡。
庄磊斜坐在灯下，拿着一支铅笔在画画。
“你到底是不是阴人？”
我捏着医刀朝他走去，今天无路如何，也要探明他的身份。
到了近前，庄磊无视了我的威胁，继续闷头作画。
叶芸也搀扶着郑娜娜跟了上来，掩嘴惊呼出声：“红蝶姐姐？”
我低头看去，这才看清画纸上的倩影。
玉红蝶！穿着戏服的玉红蝶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