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旁的书院院长见状也跟着笑了，道：“是啊，长安兄不必如此，虽然咱们县令大人是国公爷，但既然能想出分级相授的法子，必定也是个志同道合的人。”
“孔院长此话过誉了。”秦肆闻言淡淡地笑了下，说道。
他虽然性子不定，但确实有心振兴通化县的读书风气，一个地方若是想要繁盛起来，除了必要的武力条件，文人，也决不可忽视。
孔院长见他虽然气势骇人，但言行举止间却颇为有礼，心底越发松了口气，脸上的笑容渐浓：“说起来惭愧，我虽然贵为清黎书院的院长，却并未将通化县的读书风气带动，整个县里的百姓大多也是读不起书，实在是愧对朝廷啊！”
“通化县厌文之风由来已久，多是因着地域原因和其他一些因素导致，与孔院长并无多大干系，您不必自责。”秦肆亲自倒了杯茶，递了过去，淡声道。
孔院长受宠若惊的接过茶盏，口里连连道谢。
但他此行的目的却远不止与此，一时张了张嘴，欲言又止，到底是没说出来。
但秦肆却早已心里有数，等得就是他自己送上门来，见对方不开口，不由挑了挑眉，主动道：“院长可是有何为难之处？”
“大人，实不相瞒，着实是清黎有难。”
孔院长见他开了口，越发觉得自己猜测没错，忍不住起身朝男人弯腰作了个长揖，满脸羞愧道：“我虽经营清黎书院十几年，但几乎入不敷出，下午时您经由如励之口将分级相授之法告知，委实是替孔某拨云见雾，但实施起来却又有些困难……”
“您且说来听听。”
“一是清黎书院经费有限，纵然有场地可以另设一班，但却没有多余的书本。二则是眼下通化县内厌文盛武，若要扩招生源，着实困难重重。”孔院长越说越是难以自容，到了最后甚至低下头不敢与秦肆对视。
他虽然不知县令大人府中的详细事务，但照着县令之兄秦夫子都要出来找活计，难免有些唏嘘之感。
可即便如此，自己仍要因着学院之事劳烦县令大人。
真是想一想，都觉得羞愧难当。
“孔院长不必自责，这些都是本侯接下来欲要整顿的事务，一切都要慢慢来才是，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，正是此理。”
秦肆朝他举了举酒杯，声音虽淡，却自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。
秦如励在一旁见了，忙起身扶着院长坐下，笑呵呵地道：“是啊院长，您就莫要忧愁了，我三弟虽然看似冷淡，但他最是心存百姓，不会眼睁睁地瞧着通化县继续厌文盛武的，只是他如今上任不久，诸多事务缠身，还是要给些时间才是。”
“秦夫子说的是，是老朽难为大人了。”孔院长叹了口气，言语间颇为感激。
一旁的李夫子仍旧满脸紧张，但他听了这好半晌，自然也明白了自己能继续在清黎书院担任夫子，全靠县令大人的一番话，他强自压着紧张，颤巍巍地举起酒杯朝秦肆示意了下，道：“老朽能得县令大人与秦夫子抬爱，着实是感激非凡，日后必定竭尽所能好好教化学子。”
说完，他举起酒杯遥敬了下，一饮而尽。
虽然神情仍旧难免紧张，倒也不失几分北方之人的爽朗气息。
秦肆见状，眉眼一肃，也随之端起酒杯回敬了下，继而一饮而尽。
但他到底身体还有旧疾未愈，这一猛喝不免又咳嗽了起来。
秦如励和秦如风立马紧张地凑了过去，“如山怎么样？是不是又不舒服了？”
“无妨，”秦肆伸手擦了下嘴角，朝满脸惊慌的孔院长及李夫子安抚一笑，“一些旧疾罢了，没什么大碍。”
孔院长却仍旧不放心地关切道：“可要请一趟大夫瞧一瞧？”
“没事，院长及夫子不必挂怀。”秦肆淡淡地笑道，继而又重新拿起筷子夹菜，一副毫无异样的模样。
秦如励和秦如风虽然仍旧有些不放心，但也怕自己过度反应吓到在场的孔院长和李夫子，彼此对视一眼，只好又坐了回去。
姜菀等到金檀几人回来时，已经很晚了。
从金檀口中得知已经看好了几个村子，甚至连羊都找到好几只，就等着明日一早去拉了，她这才放下心来。
“时辰不早了，你们两个也早些歇了吧，我就先与金檀回去了。”姜菀如此说着，领了金檀、丁香三人就要出门。
却被长盛及时拦住：“夫人，还是让小的送一下吧，正好将马车赶回去。”
姜菀抬头看了他一眼，想了想，点头道：“也好，那就叫上安顺一起吧。”
莫名被一起喊上的安顺闻言愣了下才反应过来，挠了挠头，等众人出了门，才将后院锁了，跳上车辕与长盛并肩一同赶着马车往府里走。
姜菀从垂花门下车时，突然发现往常没什么光亮的前院今日竟然亮了灯，不由朝旁边守门的婆子问道：“今日府里可是有什么客人来？”
“回夫人，好像是大爷书院里的院长和夫子来了。”那婆子恭敬地答道。
姜菀恍然地点点头，继而往永安堂的方向走去。
她的宝贝儿子还在那边呢。
估摸着是知道姜菀要来，永安堂的院门虚掩着，姜菀推开进门，就见花生正坐在廊下打盹儿，听到动静猛地一抬头，见是她立马笑了：“夫人您可算回来了，小少爷都睡下了。”
“已经跟娘睡下了吗？”姜菀皱了皱眉，也觉得自己好像回来的有些晚了。
花生点点头，又道：“老夫人也跟着歇了，她老人家让奴婢跟您说一声，明日您还望忙店里宴请世家夫人的事情，今日就先不用带小少爷了。”
“好吧。”姜菀无奈地说着，看了眼静悄悄的正屋，问她：“那你跟我回去还是在这里先凑合一晚上？”
花生闻言想了想，“奴婢还是跟您回去吧，不然等会儿老爷喝多回来了，您怕是一个人忙不过来。”
姜菀愣了下，“喝多了？”
“是啊，”花生眨了眨眼，见自家夫人好像不知道的样子，不由解释道，“大爷书院的院长和夫子过来了，要找老爷，所以就在前院开了席，奴婢那会儿听小庄子来跟老夫人禀报，约莫是要喝酒的。”
姜菀沉默了会儿，才道：“我知道了，那你快去收拾收拾，随我一起回去吧。”
她才不要一个人伺候酒鬼。
话虽然这么说，可等姜菀回到栖涴轩后，第一件事就是吩咐花生去煮醒酒汤，而她自己则去将安神香翻找了出来。
“夫人，奴婢将汤炖上了，您要找什么？”花生进门，见自家夫人正翻箱倒柜的找东西，不由问道。
姜菀挠了挠头，有些疑惑，“我不是记得安神香就在这里？”
“前一段时间咱们屋子不是漏水吗，那安神香放在外面不小心都被淋湿不能用了，所以奴婢就给扔了。”花生一边解释一边走上前拿剪刀挑了挑灯芯，原本还有些昏暗的烛光一下子亮堂了起来。
姜菀抿了抿唇，只好叹了口气。
没有安神香，只能祈祷秦肆这男人酒品不差，不会折腾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