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辞做了一个很长的梦。
梦见自己身处一片黑暗之中，远处隐约有一点光，她迷茫的朝着光走，像穿过隧道一样，眼前的世界愈发亮堂，忽然她看见司暮就站在光亮之中。
高大黑色的身影，笔直得背对着她。
她激动得朝他跑去，眼看就要伸手抓住，司暮突然大步往前走。
她急得大喊，“司暮，你等等我呀！”
司暮没有回头，越走越快，越走越远。
她怎么追也追不上，眼睁睁得看着他消失在光的尽头。
“司暮，司暮……”
楚辞喊着他的名字，猛地惊醒，睁开眼望着天花板。
她还没从梦里挣扎出来，刚才经历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，司暮从她世界里消失，一刻也没为她停留，把所有都带走了，只剩下她一个人蹲在那儿抽泣。
“楚小姐，你好点了么？”
楚辞陷入悲伤的情绪里，连屋子里还有个人都没发现。
她迟钝的转头，看着离病床不远的韩阳。
vip病房都是单人间，韩阳就坐在沙发里，穿着还是之前那套西装，神情里透露着淡淡的疲惫。
“我……”一开口，竟发现自己嗓音嘶哑得不成样子。
韩阳起身给她倒了杯水，她接过来，润了润嗓子，然后说了声“谢谢”。
知道她想问什么，韩阳在病床边坐下说道：“您发烧了，在司宅门口晕了过去，我把您送到医院来，医生说您太累了，一时半会儿醒不了，我办了住院。”
楚辞若有所思得摸了摸额头。
她竟然发烧了。
这几天自己一直在为蜜蜜的事劳累奔波，淋了些雨，但也没想到会累出病来。
她身体还没这么差劲。
导致人昏厥的原因有很多种，有时候是因为悲伤过度。
“司爷呢？”
“他走了。”韩阳看着她苍白的脸，“让我照顾好你。”
楚辞空洞的看了韩阳一会儿，闭上眼睛，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之后很久都没有声音，但韩阳知道她没睡着。
她似乎累极了，累的不想说话。
韩阳本就寡言少语，病房里一时安静下来，只有空气净化器的声音。
“您先休息，我出去守着。”韩阳说。
“不用了，你回去吧。”
“楚小姐，司爷让我照顾你……”
“是不是他让你做什么，你就做。”楚辞睁开眼，清凉的黑眸看着他。
韩阳抿唇，想了一下，点头。
“行，那你守着。”
楚辞转头看向窗外，天黑的浓稠，无边无尽，挂着一轮清冷寂静的白月。
见她状态不好，不愿意开口与人说话，韩阳想安慰一下她，但不知道说什么，也怕说了不该说的。
“我就在外面，需要什么您叫我。”他起身出去了。
空荡荡的病房只剩楚辞一个人，她一动不动得躺在病床上，白色床单几乎跟她憔悴噶白的脸颊融在一起，只有两只漆黑的眼睛，一眨不眨盯着沉寂的夜色。
月亮渐渐藏进云层，只剩下一层淡而朦胧的光。
她眸子有些空茫，忽然翻身去找手机。
十几条短信和未接电话，昏迷的这一天好几个人找过她，催她上语言课的同学，张妈，暮来，还有魏寅的……
她直接略过，在通讯录里找到一串号码拨过去。
意外的，这次打通了。
“嘟……嘟……”响了很多声，楚辞面色很平静，猜想到对方根本不会接。
她平躺着，手机打开免提，放在一边，等待着电话自动挂断。
夏季的天说变就变，毫无征兆的下起雨来。
就像耳边突如其来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。
“喂。”
楚辞一怔，原本因为疲惫快阖上的眸子微微睁大。
听见电话里真实的呼吸声，她转过头，愕然得盯着手机亮起的屏幕。
接通了。
“怎么不说话。”
楚辞哑然了好久，“你在哪？”
她明知道他和乔安陪魏楚芬过生日去了，仍忍不住想问。
“加州。”司暮语气寻常。
“刚到没多久吧。”
“嗯。”
听见那边轻轻“啪”的一声，接着是很沉的吐气声。
“乔安在你身边吗？”
“不在。”
楚辞只是想打给他，根本没想到他会接听，混沌的大脑组织不了语言。
她其实是有很多话要对司暮说的，情绪太多了，都堵在一个发泄口，导致好半天，电话里都在沉默。
那边轻轻叹了一口气。
“想说什么说吧。”
楚辞握着手机，拽着嘶哑的嗓音说：“你什么时候回来。”
“还不确定。”
“下周能回吗？”
“不确定。”
“怎么什么都不确定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到底回不回来了？你不是答应了我，帮我解决蜜蜜的事吗？你不回来了？”
司暮还是没说话。
“算了，你别回来了！”楚辞气的挂了电话。
她不是一个乐观的人，他跟乔安一起去加州陪魏楚芬过生日，难免不会往那方面想。
可挂完电话，她又后悔了。
好不容易才打通的电话，她为什么不抓住这次机会，狠狠把他骂一顿出口恶气？
在床上翻来覆去，楚辞重新拿起手机。
正要打过去，一串属地不明的陌生号码打了进来。
她本想挂掉再打给司暮，一股来意不明的感觉促使她接听了。
“司暮？”
“嗯。”
楚辞没想到他会打来，眼神微闪，语气却很冷淡，“哦，有什么事吗？”
“你刚说什么。”
楚辞张了张嘴，将那句“别回来”修改成了，“问你是不是不回来了。”
“会回去的。”
她不信，认为只是安慰她的话，“你这人怎么这样，怎么可以骗人呢。”
“不骗你。”司暮声音低了几度，“也不会骗你。”
空气很湿润，雨点打在窗沿和窗户上，啪啪得响。
“下雨了？”他听见了雨声。
“嗯。”楚辞把手上的针头拔了，握着手机躲进被子里，呼吸不流通鼻音更重了，“我在医院。”
“韩阳告诉我了，你老实点，听医生的话。”
楚辞撇嘴，“我不想待在医院，不想输液。”
“为什么不想。”
“我很难过。”她像个乌龟一样缩在被子里。
“……”
“我说我很难过。”
“听见了。”
“那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？”